爱女出阁之期日愈凑近,相国夫人乐此不疲地为闺女筹备嫁妆,首饰、绸缎、珠宝,还有出嫁当天的行头,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偏偏刘采薇生性朴素,平日妆容清淡,衣裳罗裙以浅色不花俏居多,身上佩戴的首饰更是没几件。
眼看所办嫁妆快塞满整辆马车,母亲却意犹未尽,她忍不住劝道:「娘,别买了。薇儿用不着这许多。」
「你这丫头,现在自持着天生丽质,不注重打扮,爹娘可以惯着你。待你嫁了人,可不能成日素面朝天,让你的夫君面上无光。」刘夫人微微教训女儿。
「王爷他不会在意这些。」刘采薇轻声回应着,心中却掠过一丝甜意。
「你呀!」刘夫人说不过女儿,购买的慾望却停不下来,她在金行又选了一个臂钏和一支点翠金簪,分别在刘采薇发上和玉臂旁比了比,满意地说:「看,多适合你,戴上了一定显得雍容华贵。」
知道执拗不过母亲,刘采薇不再逆拂她的意思,任由她继续买这添那的。
「让娘瞧瞧你买了什麽。」
采购完毕,刘夫人在马车上好奇地打开不属於自己的战利品,见是缝制男子衣物用的暗蓝色布料,她立即提醒女儿:「薇儿,你买的布料可是布庄夥计拿错了?用这衣料做裙子可不太合适。」
「那是给王爷买的。」纳徵之时她缝制了一袭同色长袍作为回礼,现在再做件披风正好凑成一套。赵浩然丰神俊朗,长身玉立,她觉得他穿上深色的衣服特别好看。
「王爷哪会缺什麽衣裳?你呀,成亲在即,自己的事儿也不多打点,待会有人会将做好的嫁衣送来,你得认真试穿,有什麽要修改的,可要仔细告知才是。」
「知道了,娘。」婚姻大事她怎会不上心?但她的娘亲似乎比她还要紧张呢!
母女俩尽兴乘着马车而归。在街道上逛了大半天,刘采薇已有些疲倦,眼皮子愈发沉重之时,车外传来一阵笛音,霎时驱走了她的睡意。
笛声意境悠然,怎麽听着听着却让人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而且,这曲子好生熟悉,像在哪儿听过,她却怎麽想也想不起。
由车窗往外望,此时经过的是荒废已久的简将军府邸。笛音是从那里传来的吗?仰或一切只是是她的错觉?带着满腹疑问,她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赵浩然接获通知,得知简煜决定应徵宫廷乐师一职,他亦大感欣慰。只是这家伙好生倔强,到了京城不去王爷府借宿,却情愿窝在冷清清的简将军府邸。这也怪不得他,毕竟那是他的家,纵使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带着他回王爷府见父亲,赵浩然问:「阿煜,途中可顺利?」
「还好,没破没烂的。一路上都遇见指路明确的人,走着走着就到了。」
山路崎岖,京城街道则人多繁杂,他眼睛又看不见,虽然他说得轻松,赵浩然却知他此行并不容易,不禁对他的坚毅不挠深感佩服。
赵浩然领着简煜来到父亲面前,笑道:「爹,您日思夜梦的人来罗!」
六皇爷先是斥责儿子:「浩然,说话好没正经。」
简煜朝着他说话的方向行礼,恭敬道:「参见六皇爷。」
眼前站着许久不见的故人之子,六皇爷表面平静淡然,心中却有些激动:「阿煜,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知道简煜眼睛看不见,六皇爷竟亲自扶他坐下。简老将军与六皇爷交情甚笃,简晖、简煜兄弟和赵浩然也异常投契,两家人来往甚密,所以他对简家兄弟向来疼爱有加。
「爹,阿煜将会到太乐署投考乐师,您觉得怎样?」
简煜在心底暗骂着,这个平洛王真是厉害,经他这麽一汇报,自己想打退堂鼓都不行了。
六皇爷点头赞许,简煜虽为将门之子,但是精通音律,尤其擅长七弦琴与笛子。
「煜哥哥,难得你到这里来,定要多待些日子。」简煜听见一把清亮的少女声音,原来堂上还有年轻女子。
「你是琬儿?」听她说话的口吻,简煜觉得那是郡主赵抒琬。
「是我啊,煜哥哥。」她来到简煜面前,亲昵地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说:「看琬儿是不是长高许多了?」
这个当年像跟屁虫似地跟着他们的小郡主,现在也快行及笄之礼了吧!小时候长得水灵可爱的,现在想必是越大越漂亮了。
简煜摸摸她的脑袋瓜,笑着说:「嗯,琬儿不再是矮冬瓜了,不过要赶上你哥似乎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
赵浩然得意地对赵抒琬扬起眉头,他妹妹立即抛个白眼回敬他。
「比哥矮一点的高冬瓜,哥要回官媒府了,你好好招待阿煜。」
「什麽高冬瓜?煜哥哥,你看,哥又欺负我了!」
此时,简煜听见六皇爷语带尴尬地训斥两位儿女:「你们俩都不是小孩子了,还一天到晚吵吵闹闹地,也不怕阿煜见笑了。」
「皇爷言重了,皇爷府有这两位活宝,是您的福气。」简煜看似赞美,实则挖苦着这两位爱斗嘴的兄妹。此话一出,免不了惹来赵浩然的一顿反讥。
见故人仅剩的遗孤逐渐走出伤痛,重现往日的开朗幽默,六皇爷既是欣慰,又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