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结束之後,海原祭第一天的活动已接近尾声,可学生们却几乎没有一个提前离校的。因爲,立海大的另一项传统保留项目——试胆大会之鬼屋探险将在日落後正式上演。
和丸井一左一右把越前夹在当中,同一群跃跃欲试的学生一道挤在鬼屋前等待开门,仁王眯眼笑望不情不愿的面孔,勾唇道:“要是害怕的话就早点说哦,我们报名的是团体赛,最後成绩是按照人头算平均分的。”
“我才不怕,前辈你还差得远呢。”不肯承认自己看着占地广阔,气氛阴森的鬼屋的确心里有点发毛,越前骄傲撇了撇嘴,回头看着就站在身後的幸村,微微皱眉道:“幸村前辈也要参加?没关系吗?”
爲着清澈的猫眼里流露出的关切,幸村心中浮起一丝暖意,遂弯起眼眸笑道:“放心吧,我的承受能力很好,不会有问题的。”微微一顿,他转眼看向旁边面无表情,嘴唇抿得很紧的柳生,继续道:“爲了让你体验立海大闻名遐迩的试胆大会,你柳生前辈可是豁出去了的。”
“幸……幸村部长……我们一定要参加吗?这个活动的奖励又不怎麽好……还浪费时间……”比起完全不知道试胆大会有多可怕的越前,切原早在一年级时已领略过威力,脸色有点发白,试图在最後关头说服这群“变态”的前辈放弃参加。
“啊啦,切原是害怕了吗?身爲网球部的正选球员竟害怕区区鬼屋,小心被学弟笑话哦。”似笑非笑的看了切原一眼,幸村抬手摸摸越前的发,嗓音中的笑意越发明显:“越前,瞧你切原前辈,你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还在记恨切原弄破了礼服害得自己不得不顶上,最後还被真田亲了一口这件事,越前当然不会好心去安慰对方,反倒唇角骄傲的一扬,哼道:“前辈要是害怕,就趁早弃权换别的前辈来吧,免得到时候拖我们的後腿。”
“越前你这家伙……”切原性子骄傲,最受不得挑衅,尤其是来自越前的挑衅,顿时气得脸都红了。本打算争辩几句,可转念一想,他又特别期待看到这个酷酷拽拽的後辈吓破胆的样子,于是重重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小家伙,等下好好跟着我,别走散了,不然有你哭的时候。“见人群已开始慢慢移动,丸井将证明完成各处探险的卡片交给越前,揽住他的肩膀笑道:“乖乖的,有前辈我在,你不用害怕哦。”
“都说了我不会害怕的,前辈你还差得远呢。”接过卡片,借着渐渐昏暗的光綫看了看,越前朝四周扫视了一圈,疑惑的皱了皱眉,道:“柳前辈呢?他不参加吗?”
从另一边轻握住越前的手腕,仁王别有深意的看看柳生,又看看切原,低低一哂,道:“因爲我们这边有两个拖後腿的,柳只好去当苦力多赚点积分来弥补了。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能见到他,只是别被吓到才好。”
说话间,鬼屋的大门已缓缓打开,两位打扮成丧尸般的学生会干部站在门口,按照顺序两两一组依次放行。当轮到丸井和仁王时,干部A一眼就认出这表情酷酷的小孩就是经常被柳生带着出入学生会的那一个,顿时生出了一点逗弄的心思。拦住想要携越前一起进门的两人,他道:“你们不知道是两人一组吗?你,留下来;你们两个,进去吧。”可能是见丸井想争辩,他不由分说对就站在後面的切原招招手,接着道:“你们两个一组,排在他们後面。”
这个时候,再没有比负责维护秩序的学生会成员更大,丸井和仁王即使心里再不爽也只能认栽,叹了口气朝里走去。走了几步,仁王突然回头对越前道:“小东西,记住啊,千万不能殴打工作人员,会被取消资格的。你旁边那个笨蛋去年就是干了这样的蠢事被全校通报批评的。”
“仁王前辈!”黑历史被无情的翻出来,引得後面一群人爆笑出声,切原面红耳赤的大叫一声,扭头对越前解释道:“我当时不知道规则,不是故意的!”
原本还想跟着仁王和丸井偷偷懒也就能蒙混过关了,没想到居然和切原分到一起,越前皱皱眉,道:“等下我们走快点,说不定还能追上仁王前辈他们。”
“不可能的哦,小东西。”同真田一起就排在越前後边,听他这麽一说,幸村轻笑着道:“里面有很多暗门,能随时改变路綫,加上隔音措施相当良好,你能找到他们的机会太渺茫了。好在规则没有要求一定要两个人一起行动,你要觉得切原拖了後腿的话,丢下他也是可以的。”
“幸村部长,你怎麽可以这样!”眼见幸村明显偏向越前,切原觉得很委屈,扁扁嘴嘟哝道:“爲什麽你总是护着越前这家伙……说不定是他拖我的後腿啊!”
“是吗?那你就要好好加油了哦,好歹你也是前辈嘛。”随口敷衍着,幸村微弯着眼看向越前,凑到他耳畔轻声道:“要真的害怕,就通过安全出口离开,不会有人怪你的。”
“我才不会怕,幸村前辈你还差得远呢。”侧脸看看含着温柔笑意的紫眸,越前觉得胸口暖暖的,不自觉轻轻握了握幸村的手,道:“前辈才是,不行就早点出来休息,身体最重要。”
抬腕看了下时间,距离仁王和丸井进去已差不多了五分钟,干部B对切原和越前道:“到你们了。只要把卡片背面的印章都敲满,你们就可以通过安全出口离开了。”
跨入大门之後便是一个类似医院般的大厅,借助头顶幽暗惨绿的灯光,越前看到周围散落着破旧的家具以及医疗用品,四周的墙壁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正打量着,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激得他不由自主抖了两下,皮肤上泛起鶏皮疙瘩。转眼看向死死贴过来的切原,他皱了皱眉,道:“幸村前辈说什麽都不要管朝前跑就行了,我们选哪条路?”
知道按照规定长时间留在这里会被弃权,切原虽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却仍强装镇定的道:“哪条路都一样,赶紧走吧。”
选了一条看起来还算顺眼的路,越前快步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瞪住切原,微怒道:“前辈你不能好好走路吗?有什麽可害怕的,别死抓着我!”
“谁,谁害怕了!我只是担心你害怕,别不识好人心!”稍稍松开少年细瘦的手臂,切原大声嚷嚷着给自己壮胆,却发现越前理都不理自己径直走了,只得一路小跑跟上去,边跑边道:“等等我啊,越前!”
果然如幸村说的那样,这里面设有很多暗门,越前进去没多久就丧失了方向感,只能胡乱的走着。除了自己人的脚步声和偶尔不知从何方传来的惨叫声,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他越是走便越觉得浑身发毛,回头对切原道:“前辈,说点什麽吧。”
“说……说什麽?”切原本来就害怕这些东西,好在越前表现得比较镇定才勉强心安了一些,东张西望了半天突然道:“越前?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是在原地打转啊?这地方我们好像刚才走过了……”
其实就算切原不说,越前也发现了。盯着走廊一侧几扇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他道:“我们进去。”
“进,进去?”面对後辈突如其来的决定,切原惊得声音都变调了,用满是冷汗的手紧紧抓住越前死命往後拖,连声道:“谁知道里面会有什麽,还是别进去了!沿着走廊走吧!”
“但是已经没路了,朝哪里走?”指着走廊尽头斑驳的墙壁,越前撇撇嘴,又道:“再说光是走不敲章也不能算过关吧。前辈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着好了,我进去看看。”
“不行,我绝对不能放你一个人走!”害怕归害怕,可切原认爲自己是前辈,绝不能放小学弟独自去面对,狠狠一咬牙,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看看切原已吓得煞白的脸,越前突然觉得没那麽讨厌这个总是喜欢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前辈了,轻轻点了点头,拖着对方朝一扇门走去。手搭在门把手上停留了一会儿,用力推开,映入眼帘的情景让他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凉气,反手抓紧了切原。
这是一间废弃的病房,从地面到天花板到处都是深深的抓痕和暗红的血迹,地板上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还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倒在角落里。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极其逼真的视觉效果还是让越前无法克制的後退了一步。正打算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了屋子另一角摆放着的印章,他稍稍犹豫片刻,回头对切原道:“前辈,把你的卡片给我。”
见越前要帮自己盖章,切原特别感动,却也更加不愿意在学弟面前示弱。摆摆手示意对方先走,他道:“你去,我垫後,我估计不会那麽简单就让我们过关的。”
想想切原说的也对,越前不再坚持,一边观察屋内的情形,一边朝屋角靠近。一直走到摆放印章的桌子面前,周围仍是静悄悄的,他稍稍松了口气,拿出卡片准备盖章。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倒在另一边的尸体突然敏捷跳起,直直朝越前冲了过来,不等他有所反应便紧紧将他抱住,吓得正准备靠过来的切原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龙马,是我。”抱在怀中死命挣扎反抗的小孩,“尸体”垂头附到越前耳畔低声道:“别怕,是我。”
怎麽听都觉得这温润悦耳的嗓音异样熟悉,越前不由自主怔楞了一下,慢慢抬头看向对方——虽然脸上画着极其逼真的尸斑,但他还是认出来了,忍不住低声叫道:“柳前辈!”
闻言微微一笑,柳将嗓音压得更低:“你去盖章,别管赤也,他的胆子需要练一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越前算是发现了,这些三年级的前辈总是特别爱欺负切原,就连向来温和沉稳的柳也不例外,只是手段比起仁王、丸井等人来更加隐蔽,也更加冠冕堂皇罢了。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怎麽都爬不起来的切原,他乖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切原是被彻底吓蒙了,就连越前和柳在那边形迹可疑的折腾了半天都没察觉,反倒是认爲小学弟被纠缠上了。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几步冲过去死死将柳缠住,大声叫道:“越前!你快走!把这里交给我!我是不会让这个混蛋伤害到你的!”
不知该爲切原入戏太深感到好笑还是该爲对方如此在意自己而感动,越前听着打颤的嗓音,觉得心里暖暖的。但因爲先和柳有了约定,他不好点破,只得飞快拿起印章盖在卡片上,然後转身就走。一边走,他忍不住去想,要是切原发现口中的“混蛋”是柳的话,会是怎样的反应。
没了切原在一旁咋咋呼呼的,越前莫名觉得有点寂寞,兴趣缺缺的晃荡在鬼屋里,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安全出口离开这里。不过,安全出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他转悠了一阵,卡片上反倒多了几个印章,也遇到了几个被吓得不轻的学生,但最後都因厌烦了他们的尖叫声而独自找路离开。
找了一条看起来特别偏僻,特别阴森的小路继续晃荡,远远看见有道修长的人影立于前方,越前皱了皱眉,以爲又是吓人的把戏。正纠结着是要走过去再盖个章还是躲开不理,他突然听到轻柔含笑的嗓音传来:“好巧,在这里碰到了。”
“幸村前辈?”一下就听出这是专属幸村的、云淡风轻的语调,越前忙快几步跑过去,歪头看住微弯的紫晶凤眸,问:“你在这里做什麽?怎麽真田前辈没和你在一起?”
“他呀,太较真了,我没兴趣跟他一个个房间挨个逛过来。”一句话解释清楚原因,幸村眯眼看着面孔上有些污渍的少年,伸手轻轻抚了抚,又拿出一方乾净的手帕细细擦拭。做完这些,他微微扬起唇角,道:“那麽你呢?你不是应该和切原在一起吗?他被吓跑了?”
“不是……是柳前辈……”把之前遇到的事情毫不保留的讲给幸村听,说得越前口乾舌燥,舔舔嘴唇又问:“你站在这里做什麽?”
指指对面的墙壁,幸村道:“我正打算出去,就看到你走过来了。怎麽样?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经由幸村指点,越前这才发现墙壁正上方写着极不显眼的“安全出口”四个字,若不仔细看还真容易被忽视,难怪他找了这麽久都没能找到。看看幸村,困惑的眨了眨眼,他道:“没关系吗?如果弃权,之前的成绩都不算数了,前辈不是想拿第一名吗?”
“我可没这麽说过,再说这种第一名拿来有什麽用。”不知是不是觉得圆滚滚的猫眼看起来格外可爱,幸村不自觉抬手轻抚越前微挑的眼角,勾唇道:“参加这个,其实是爲了让切原练练胆子,又不能做得太显眼罢了。怎麽样,要跟我一起走吗?”
没想到搞了半天是一群人联合起来整治切原,越前只觉背上一阵恶寒,看着幸村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戒备——他原以爲幸村身爲部长不会跟其他人同流合污,没想到也是一个切开黑,看来以後还是要当心点,免得一个不留神就被陷害了。不过既然对方都说得这麽明白了,他也的确不需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遂点头道:“好。”
将越前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幸村不欲点破,淡淡一笑後便推开隐蔽的出口,一起跨了出去。天色已经全黑了,望着朗朗星空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头笑望正用力活动四肢的少年,道:“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我记得,我们都喜欢烤鱼,对吧?”
“哎?不用等其他前辈出来了吗?”虽说中午吃了两个便当,但折腾了这麽久,越前的确是饿了,再加上幸村提到的是他的最爱,他顿时感到肚子咕咕乱叫。
被充满渴望的猫眸直勾勾望着,幸村笑得更加柔和,伸手揽住瘦小的肩膀往前走,边走边道:“不用了,就我们两个。走吧,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微微侧脸,看着因惊讶而微啓的嘴唇,他抬手轻轻一按,温润的语调中多了一点点沙哑:“要对其他人保密哦,不然以後你就吃不到我做的烤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