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幸村便复课了,而这也意味着立海大网球部诸位正选的好日子到头了——虽说真田主持网球部事宜期间要求严格,但毕竟真田的套路都是有迹可循,不比幸村性格里的天然黑,时常出些整人不留痕迹的点子弄得衆人苦不堪言。
要说起在幸村花样百出的手段里最爲水深火热的,真田当属无出其右的第一人。就像今天,幸村突然以海原祭即将举行,网球部也应该展示出焕然一新的面貌爲由,将衆人叫到美术教室,真田首当其冲被要求作爲模特供他作画。
“爲什麽幸村前辈要把我们也一起叫来?只叫真田前辈不就可以了吗?”和其他人一起坐在角落里,越前一脸不满,因爲他是牺牲了午休时间被仁王强迫拉来的。
“嘘,小声点哦,被幸村听到了说不定就该轮到你了。”从最爱的烧肉便当里挑出一块肉喂给越前吃,顺带着在气鼓鼓撅起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仁王凑到他耳畔低声道:“看着就好,保证不让你白来一趟。”
因爲幸村的要求是要展现出文艺复兴时代的艺术氛围,真田此刻正被他指点着摆出各种各样那一时期的雕塑人物的造型,幷且怎麽摆都没能让幸村满意,英挺的面孔已经快扭曲了。越前也是头一次看到真田这副无可奈何又不得不违心配合的样子,不由得愕然瞪大双眼,悄悄对仁王道:“真田前辈爲什麽不拒绝?他就那麽怕幸村前辈吗?”
早就注意到墙角的两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的模样,幸村重重放下手里的调色盘,不无揶揄的叹道:“真田,你的动作太僵硬了,还有表情也太可怕了,我完全没有作画的心情。”说完回头看向仁王,他似笑非笑的道:“还是你来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可能一早就料到这个模特的任务最终会落到自己身上,仁王叹了口气,把便当塞给越前,慢吞吞站起来走过去,没几下功夫便装扮成真田的模样。站在画架前随意摆了几个姿势,他道:“来吧,部长大人,速战速决。”
“幸村前辈到底想做什麽?”实在想不明白幸村此举与即将举行的庆典有什麽关系,越前抱着便当,瞅着对方不注意时偷偷问丸井。
其实丸井一点都不想在此时说话,生怕惹来幸村的注意也被叫去当模特,可小学弟已经问了,他也不能不提醒。先拿起蛋糕喂越前吃了一口,他压低嗓音道:“他想做什麽一点都不重要,你最好别说话,否则被他点名谁都帮不了你。”
越前与幸村接触不多,也未遭遇过其他人苦不堪言的经历,对幸村的认知还停留在温和可亲的表像上,因此完全无法理解爲什麽大家都视对方爲洪水猛兽。听了丸井的话,他撇撇嘴表示不信,站起来走到幸村身後,一边吃便当一边打算看看幸村到底要画什麽,根本不知晓其他人不可置信的瞪视着他。只瞄了一眼,他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画板上描绘的是一片向日葵花田,与仁王摆出的造型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怎麽了,越前?”回头笑吟吟看着双眼瞪得滚圆的少年,幸村像根本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般,道:“你要不要也来当我的模特?说起来我还从没画过你呢。”
默默回望温柔绝美的面孔,越前无端感到後背一阵恶寒,似乎有点理解其他前辈的反应了。朝仁王和真田无比同情的看了一眼,他摇摇头,慢慢後退。
然而幸村明显不想放过看起来如此可爱的後辈,唇角微微一扬,伸手把越前拉过来,指着画布的一角,道:“我打算把你加在这里,好好看着哦。”说着,他还真拿起画笔,在空白处画了一只小小的黑猫。
这下,越前彻底不干了,气恼的皱起眉道:“我才不是猫,幸村前辈你少乱画,好好的一幅画都被你糟蹋了!”
在旁边摆着造型等幸村作画却被彻底无视,仁王心里特别不爽,也不再假扮真田了,懒懒往墙边一靠,道:“喂,幸村,你要不画了就说一声,我还要吃饭的。”
“行,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我再找你们。我先把这幅画裱好了挂到部门活动室去,老是挂着真田那些书法,老气横秋的一点活力都没有。”将画从画架上取下来拿给衆人看,幸村面色十分坦然,似乎根本不认爲自己画了一副完全无关的画有多麽让人无语。
看着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真田脸都黑了,紧紧抿起嘴唇看住笑意盈然的紫晶眼眸,沉默了好一阵才憋着气道:“没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不忙,我还有话要说,关于海原祭的事。”拉了张椅子把越前安置在身边,幸村抬手示意其他人往前靠,语气温和的道:“以社团爲单位的文艺演出,我爲网球部安排的是喜剧《辛德瑞拉与她的小夥伴们》,现在安排一下你们各人的角色。王子是真田,辛德瑞拉是切原,两位坏姐姐由丸井和柳生来演,柳当真田的侍从,仁王演女巫;至于桑原嘛……你就演马吧。剧本我会抓紧时间准备,之後每天训练结束後进行排练。”
“哈?爲什麽要我来演辛德瑞拉啊,幸村部长!”听完幸村的安排,切原大惊失色,不满的叫道:“明明让越前来演更加合适吧!他那麽小小的一定很合适。”
“嗯……你说的也对啊……”侧脸看看越前,幸村沉吟片刻,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越前才一年级,以後有的是机会,这次就当作观摩学习,跟着我做一些准备工作吧。”
本来还担心自己被幸村抓来出演什麽角色,越前心里有一点紧张,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拒绝的理由。此时听到这样的安排,他彻底放心了,勾起唇角道:“切原前辈穿上礼服一定很漂亮,不演可惜了哎。”
“是呀,我也这麽认爲。”含笑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少年,幸村不自觉抬手在墨绿色的发丝上摸了摸,转眼对衆人道:“好了,回去上课吧,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
“爲什麽我要演一匹马……”不想因违逆了幸村而导致今後被针对,衆人站起身离去,只有桑原不太情愿的嘀咕了一句,但也很快被丸井拉走了。
越前本来也想跟着大家一起走,却被幸村先一步叫住,问:“下一节是什麽课?”
“国文……”提起国文课就觉得头疼,越前皱了皱眉,垂头小声嘟哝道:“又是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语法,烦死了……”
“这样啊……”深知越前听国文就像听天书,也知道越前因爲午休时间没睡觉,上课也一定会打瞌睡,说不定还会招来惩罚,幸村想了想,微笑道:“那我替你请假吧,反正下一节我是体育课,暂时还不用去上,你就陪陪我好了。”
“哎?可以吗?”只要不用去上枯燥无聊的国文课,越前觉得怎麽样都好,忙点头道:“那就拜托前辈了。”
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替越前请了假,幸村带着他去了教学楼的屋顶庭院。自从成爲美化委员倡导“多种花”运动以来,屋顶种满了各色花卉,历来是幸村闲暇时最喜欢来的地方。见满目繁花正盛,他心情很好,招呼越前一同在郁郁葱葱的紫藤花架下坐了下来。
当天天气还算凉爽,微风拂面时带来阵阵花香,越前舒适得眯了眯眼,望着幸村道:“前辈不是已经出院了吗,还不能参加训练?”
“我也想啊,可是要一下子追赶你们的节奏,会被真田念叨的。你也说真田是个严肃的中年大叔,他嘴碎起来我可吃不消。不过呢,我会在你们训练的时候使用室内球场进行基础击球练习,他不知道的。”见越前眉心微蹙似要说点什麽,幸村抬手轻轻在嘴唇上按了按,轻笑道:“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记得替我保密啊,小东西。”
幸村的语气在最後微微上扬,竟有几分亲昵的味道,听得越前微微耳热,不自在的动了几下,缩到花架的角落里,扭头不看对方。“前辈可不要因爲勉强错过了全国大赛,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怎麽会听不出少年硬梆梆的语气里藏着关心的意味,幸村不自觉朝他那边靠了靠,伸手碰触柔软的墨发,微弯起眼角道:“越前,谢谢你。”
“嗯?谢我什麽?”一直被暖洋洋的风吹着,越前只觉困意上来了,小小打了个哈欠,眼睛在花架和幸村的肩膀上游移了一阵,果断选择了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宽阔肩膀,一歪头便靠了过去,半睁半闭着眼道:“我睡一会儿,等下课了叫我吧,前辈。”
越前的主动亲近让幸村感到意外——以他对越前的了解,这是个像猫一样骄傲的孩子,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才是。但他幷不介意肩头的重量,倒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被人依赖的喜悦。伸手环住越前的腰,侧脸看着精致的面孔,他微哑着嗓音道:“睡吧,要不要唱摇篮曲给你听?”
“谁要听这个,前辈你还差得远呢。”睁眼气恼瞪了幸村一眼,越前最终没能敌得过睡意,又慢慢耷拉下眼皮,很快便真的睡着了。
“你这孩子,明明是叫你来陪我打发时间的……”盯着熟睡的面孔看了一阵,幸村也觉睡意上来了,乾脆搂住小小的身体往花架上一靠,慢慢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