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睁大双眸,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然後揪起她的身子,低头就着她的颈间一阵乱咬:「我管你喜欢不喜欢,这些年你吃我的、睡我的、摸我的,把我上上下下轻薄了几百遍,你不嫁我,还要嫁谁!况且你有什麽资格嫌弃我的长相?太学府里肖想着我的女子多的是,只是我把她们都赶跑……」
夜珠竖起食指,抵着他的唇,轻笑道:「这种爱赶人的个性,还是没有改变。你现在这模样,倒是很可爱。」
「……你又逗我,」他把脸埋入她的胸口,汲取那清甜的女儿香:「现在跟刚才有什麽分别?还不都是我。」
还不都是我。
小小鸟、陵光、朱雀,还不都是你一个。
「不一样。你慌乱的模样,是我最熟悉的。」她摸着他的发,垂眸的模样温柔如母亲,可惜他没看到:「小小鸟,你要娶我,难道真的为了做那种事吗?」
他不答。
「我想不是的。若你真的要做那种事,就算我不陪你,愿意陪你的也有数不清的女妖跟男妖,比如——麒家的小公子?」噢,麒玮果然是陵光的逆鳞,即使开玩笑也不能提及,看这会儿他又收紧了怀抱,几乎要握断她的腰:「好好,算我不对。老实说,单是为了做那种事,不需要娶我。因为是你,我愿意跟你……」
「无名无份,与男子苟合,这种事你能跟我做,也能跟别的男子做。」他打断她的话。
「不会的,我答应过只有你一人,而且我根本不可能……」
「你真的想这样吗?」陵光自她怀中仰首,木无表情:「若我俩没有名份,我他朝也能跟别的女子苟合,难道你就不委屈吗?」
什麽是委屈?她知道他不想见到陵光受委屈,可是反过来,若问她什麽时候会觉得委屈,她答不出来。
这种时候,她应该要答,她会。
所以她点头。
陵光明显松一口气,脸上浮泛宠爱着她的微笑,他们忽然交换了角色似的——一直以来是她宠他、她照顾他,现在换成他把她当成一个弱女子、好好捧在掌中爱护。
「我才不像那条死蛇,无名无份就让那只臭蝴蝶跟着他。嫁娶可是一件好事,你嫁了我、我娶了你,那你的人就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我们从此不分开,除了我俩的孩儿,没有任何人能介入我俩的生活,而我们发誓在余下的生命中,定会忠於对方。你在洞房花烛夜、成了我的人的时候,也要一直想着这些事。」他说到後来,红透一张脸。
他怕她无名无份与他苟合,会委屈。他怕若不为彼此冠上名份,她有一天会离弃他。因此,不管他有多想要她,在他尚未确定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前,决不对她出手。
她根本不值得这几百年未动过凡心的朱雀,以这样的痴心来对待她。或者,只将他看成小小鸟就好:傻傻的小小鸟,只是一只有近百年道行的小鹌鹑,才会挑上她这种缺心眼的野猪精,还把她当成一块心头肉,放在心尖细细呵护,容不得别人碰她、伤她一下。
「只要你他日不後悔,你要我为你做什麽事也行。」夜珠吻上他的脸颊,她罕有地主动亲近他:「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吗?其实我……」
「我知道!」陵光以唇堵住她的,不想听她的话,然後抵着她的额,道:「跟了你许多年,我多少知道你就是只没心没肺的野猪。我……会因为你的碰触、亲吻而脸红、身子发热,我会……会有羞得不敢面对你的时候。但你对我从来没有。不管我们在床上……做怎样的事,你也是坦荡荡的,你一点都没办法体会我的心情。」
他说得没错。
「但我想清楚了,你不是只容许我对你做这种事吗?若孟章这样待你,你会怎样?」
「想办法砍掉他的手,再带蝶青远走高飞。」
「嗯,第一句很好,第二句不好,别管那只臭蝴蝶的死活就好。换着是变态麒麟呢?」
「切法逃跑,再叫你以三昧真火把他烧成渣。」
「很好。那就是说,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懂吗?」
夜珠当场愣着,心房忽遭一阵猛击似的,平静了百多年的内心受了一记迅猛的痛楚,过後又一切如常。她满是狐疑地按着左胸,来不及深思,陵光就咬了咬她的下唇,气急败坏、一脸红粉:「你……我好不容易说了那些话,你若是无动於衷,不就让我看起来像个傻瓜?」
「那我要怎样做?」她双眼少有地认真,不像平日流露开玩笑的轻佻。
「你要、你要说……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
「『你在我心里是特别的』……?」她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但陵光一把拥她入怀,似乎很快乐。她的小小鸟因她的「表白」而快乐,那麽,是真是假,就不太重要。
「我想嫁给你,我想成为小小鸟的娘子。」
哪怕说着违心之言,也想要成就某一个人的快乐,这样是不是爱的一种?
没人告诉她答案。在那段日子发生许多平淡的事:伯奇为她买来高贵的布帛;她不去狩猎,镇日在屋里赶着做嫁衣,蝶青为她打下手;丹枫在人间的青楼张罗婚宴,美丽的花娘、小倌也奏乐起舞,为他们祝贺;故城的妖兽纷纷到场祝贺;武溟静静坐在一旁,把酒当水喝,画了一几幅凡尘难及的画,权当贺礼。
堂堂玄武大人的墨宝啊,夜珠想,他日陵光抛弃她了,说不定她还能靠着卖掉这些墨宝的钱,丰足生活个几百年。
「绫绫……我心爱的绫妹,」麒玮在位於角落的桌子,边喝酒边流泪,萎靡不振的模样,哪里还有麒族的贵气:「你骗得我很苦。我……几十年来苦苦守候在侧,哪怕众人皆道你是男子,我依然坚信你是冰清玉洁的女子,痴想着若干年後娶你回府,当我族的主母,岂料、岂料……」
夜珠见那麒玮如此痴心,不禁同情,把面黑的陵光推到他面前。麒玮一双醉眼,见陵光身衣绣着金线的黑袍,这副新郎扮相何等风姿俊美,心中一亮:「对……绫妹,我想通了。我不会就此放弃,就算你是男子又如何?是男是女不重要,假如你受不了痛,要我承欢於你……啊!!!」
陵光听不下去,一记扫堂腿把麒玮踢到大门边,低说:「人来,送客。」
这麽凶残的做法,益发像当年的朱雀了,唉。夜珠隔着脸上的红布,暗暗为麒玮掬一把同情泪。
「欸,送什麽客?人来,抬回去,让我叫人把他栽培成极品小倌。」丹枫说罢,拥着伯奇回桌子吃酒菜。
一代麒族公子,不幸错爱一人,人生从此扭曲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众妖兽不胜欷嘘。
(大米按:下回洞房,要上红烧肉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