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思念在案 — 第九章 我們的過去

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周立煦一早就搭捷运去她打工的咖啡厅。

昨天晚上老板娘临时打电话给她,让她明天中午前来领薪水,因为当天下午就要出国一个月,不然就要等回国才能领了。

周立煦见老板娘平时丢三落四的个性,心想千万不能等回国再领,否则很可能会不认帐,到时候就欲哭无泪。

因为刚好适逢学校的开学日,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中午前大概是赶不过去了,周立煦便跟老板娘约早上八点。

结果领完薪水回程,天色昏暗、雷电交加,素来是大雨的前兆,可是匆忙出门的周立煦没有带伞。

出了捷运站口,豆点大小的雨,开始下了起来。周立煦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下大,只要再给她五分钟,就能安全达阵。

随着雨点越来越密集,周立煦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乾脆跑了起来,不过她的速度始终比不过雨的侵袭。

在周立煦跨进校门口的那一刻,大雨如泼,她没有办法只好先躲进离她最近的小楼,等雨势小些再作打算。

她的身後的一栋楼,看起来十分老旧,出入的人很少,有的地方正在修葺,悬挂着标牌与安全标志。而她躲在楼梯口的屋檐下,她的身旁还有两位正在躲雨的男学生。

这场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雨势滂沱,一迈步只会落得整身湿。

周立煦看了一眼表,9:03,距离开课时间只剩下7分钟,她可不想第一天开学就被记旷课。现在只能盼望,再过几分钟,这场雨能下得小些。

眨眼间,周立煦看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撑着伞从雨里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原来是旁边两个男学生的同学,全身已经湿透,衣服还滴着水,手里拿着一把雨伞,丢给了站在最靠近周立煦旁的男生,嘴里念念有词,「靠,太倒霉了!」

「呵呵,谁叫你手气那麽差。」

「幸好不是我猜输。」

时间已经九点零五分,周立煦等不了了,只能脱下外套遮在自己的头上,硬着头皮闯进雨里。

当周立煦准备跨出第一步时,耳边传来中低沉、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同学,一起过去吧。」

周立煦转头一看,是刚才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男生,他长的很高应该有180几公分,体型匀称,英俊挺拔、很有魅力,是那种经过都会多看一眼的俊美男子。

依照周立煦的性格,她并不愿意麻烦别人,但是这种情况下再不麻烦别人,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好,真的很谢谢你。」周立煦已经没有看到另外两个男生,应该是先走了。

伞不大,雨却下得很大,伞中的男女,一人一边的肩膀都淋湿了,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拳头大的宽度,似乎是保持着最佳的距离。

周立煦的余光不时的飘向身旁的男子,他的侧脸真好看,心想像他这样外貌出众的人,一定赢得很多女生的芳心,也难得他愿意帮忙。

一进理教学大楼的穿堂,周立煦连声道谢,快跑离场,急急忙忙的冲进教室,刚好压秒,她长叹了一口气。

结束了今天的课,周立煦回到宿舍拿雨伞,就先去打工了,她打工的地方是距离学校走路只需五分钟,隐身在巷弄内的便当店。打工时间是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所以当初选课的时候,周立煦最後一堂只能选到第八节大约四点半左右下课,否则就会超过打工时间。

围上围裙,周立煦非常认真的在替客人点餐、夹菜、包装、收银。

虽然已到晚餐时间,店里的客人依旧稀稀疏疏的,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关系。

老板娘是一位三十七八几岁的女人,她不让周立煦叫她老板娘,要叫她「丽姐」,说这样比较亲切,更重要的是会感觉自己年轻。

便当店已开业一年多的时间,生意一直都是门庭若市。丽姐的便当店主打"健康外食",没有油炸主食,少油、薄盐的菜色,深受附近上班族与学生喜爱。更重要的是一个便当只要七十元,在台北是难能可贵、CP值超高的平价便当选择。

一切的发想都是因为她对儿子的歉疚。

*****

丽姐有一个今年上高三的儿子,二十六岁那年与丈夫分居隔年离婚,独自扶养当时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宝贝儿子阿伦。丽姐为了阿伦的学费、补习费,两人的生活费,曾经同一时间兼了很多份差事,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却坚持让阿伦持续补习,让他不落人後。丽姐认为只要好好读书,将来是你选工作,而不是工作选你。

却也忽略了大部分与阿伦相处的时光。妈妈总是不在家,晚饭也是拿着妈妈给的零用钱,自己在外解决,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回到家不敢讲⋯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儿子已经长大了,她错过的是那段永远都弥补不了的时光。

阿伦从小就知道妈妈很忙,她要做很多份工作,他要懂事不让妈妈担心,随着他脱离国小升上国中後,感觉到课业压力越来越大,不仅要专注学校的功课,还要应付补习班排山倒海的追赶进度,他开始被压得喘不过气,他曾经跟妈妈提过要放弃补习,专心学校课业,但妈妈却说现在放弃就是半途而废,枉费她这麽多年来投资的学费。

阿伦咬牙苦撑,终於让他看见一丝曙光,他如愿考上第一志愿的时候,妈妈喜极而泣的表情,深深篆刻在他的心头,总算是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

阿伦从小就把心事藏在自己心里,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长大之後,与妈妈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不善於说出心里话,丽姐常常猜不透他的心思,日复一日,两人也渐渐变得很少说话,甚至一天不到十句话。

两个人心里都有苦说不出,但不说出的却成了心里一辈子的痛。

*****

周立煦收拾好铁盘,将台面上擦乾净,做好打烊的准备。

「丽姐,我都收拾好了!」周立煦扬声喊道。

「好,辛苦你了,回去小心点。」丽姐的声音从後面的厨房传来。

「好,我先走了,明天见。」

周立煦打工完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八点多。她拿着换洗衣物,到公共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一回澡,刷牙漱口後,回到房间里书桌前静静的擦着保湿液。

周立煦住的是四人雅房,每个人睡觉的地方都在上铺,床铺下方则是配有一套桌椅,成为个人独立空间。

同寝室的只有周立煦是资工系,其他三位室友——两位国文系、一位会计系。

周立煦隔壁床是会计系的曾姿姗;对面床国文系陈立恩;斜对床国文系方韵。

好在大家的性格都特别直率爽朗,一点都不矫作,目前相处一个礼拜还说得上是相敬如宾,挺合得来。

周立煦的家乡在高雄,开学前一个月,先北上熟悉环境,借住在姑姑家,也找了份工作,以加减补贴开学後的各项生活费用。

周立煦就读的是位於台北市的诚理大学,全国排名前五,孕育出非常多杏坛之光,在政商界也有几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毕业於此。

诚理大学校史悠久,创校近一甲子的光阴,可谓是作育英才、济济多士的优质学府。

资工系女生本来就不多,而周立煦的长相不算是最出众的,但却是最舒服无害的。既没有高冷距离感,也没有害羞孤僻感,还算得上是实力文静派的第二眼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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