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轻巧地登上画舫,舱内有一张小桌,一盏小灯幽幽发着光,烛光跳动,慕容舒席地而坐,脸上光影变化。「找我什麽事?」锦心慵懒地靠在身後厚厚一层的团垫上,带着一丝酒意,一丝媚然。两国虽不睦已久,实则每次两国议事时,同年纪的锦心与慕容舒在外是要好的朋友,私下时常见面。
「你真是难为我了,你知道方才小宦侍来找我时报的什麽名字?蓉公子?」锦心挑眉,「那小太监一脸高深莫测的,约莫以为你是个……」「是什麽?」慕容舒兴致勃勃地凑过去。「断了袖的。」锦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若不是我智慧非同一般,你怕是要独自游河一夜了。」锦心笑了出来,「慕容两字,取慕字草头,容字去盖,变成蓉字是吗?」「果然智慧过人,」慕容舒拍了拍手,「但蓉字并非只有此意。」「哦?」「赵国蓉氏公子艺善制扇,技艺无双,而天下皆知,容国安乐公主锦心藏扇千把,却迟迟无空接见赵国蓉氏,若以他之名,是更容易靠近你一些。」锦心「呵呵」一笑,「那倒是。」
「那麽聪慧过人的我再猜猜,你今日来,却不是为了同我说这些话吧?」锦心缓缓道。慕容舒神色一僵,极不自然地笑了笑。「既然直奔着主题去,我也实不相瞒了。」缓缓道,「父皇立王兄为太子以来,一直想要为他择一位太子妃,举目东陆,却苦无适合的公主。原先他想到的,是要拉拢陈国,聘陈国二公主白琴为太子妃。」抿了口茶道,「可父王却不知怎的,想了一晚,却是要我娶了你,空着王兄的妃位以备不时之需,又求两国之和,因陈国实然,比容国小了许多。」锦心「噗」一声喷了满桌子的茶水,呛咳不止,一身酒意倒醒了一半。「你?我?」她睁大眼,「这门亲事也太吊诡了些!」
慕容舒神色严肃,「但这已是箭在弦上之事,待父王打点好,不出一个月,不,半个月吧,就必然会来提亲。」「那怎麽办?!」锦心抚额,「你不会真的要娶我吧?!」「若是我愿意,现在我们不会坐在这儿促膝长谈。」慕容舒长叹一口气,「聪慧过人的你倒说说,这得怎麽办啊?」「我不知道!」锦心坐到他身旁,「以父王思维,哪有拒绝的道理?」「那麽…」慕容舒沉吟半晌,「这事情谁都没办法拦下的…不,」慕容舒眉尖一颤,「如果是墨染呢…」「什麽意思?」锦心眉头一皱。「听闻你和墨染…」慕容舒抛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过来,「若父王前来求亲,或许能将他逼得跟进,那麽或许还有机会阻止这场联姻…」他一拍大腿,「此计大妙啊!你也不亏,我也不亏,再好不过了!你觉得呢?」「我…」
锦心尚未回话,船身忽然一阵剧烈摇晃,帘幔一掀,黑衣少年站在舱口,半张脸埋在夜色里,衣袍在江风中猎猎翻飞。「三更半夜一国公主私离宴会,原是来会情郎啊。」墨染冷冷开口。「三更半夜一介草民私听太子对话,倒是要处死刑的。」锦心亦冷笑一声。「你不会不知道吧?」墨染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锦心随慕容舒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舱外,「他是干什麽的?」墨染紧盯慕容舒。「小神官果然没有见识,这位公子,是赵国蓉氏小少爷,此番前来,与我论扇罢了。」锦心轻笑一声,心中一凛,却仍强装镇定。
「公主殿下,这位是…?」慕容舒心中一转,接着演了下去。「蓉公子见过本国的小神官吧,不打紧的人罢了。」「赵国蓉艺,见过神官。」慕容舒微微颔首。墨染心中充满疑惑,但自己从小被养在深宫禁苑里,确然从未见过世面。「都见过面了,你可以走了。」锦心推了他一把,右手却反被握住。「回去了,别闹。」慕容舒蹙眉,寒光一闪,剑已出鞘,他将锦心拉到身後,「你再如此无礼,就别怪我对你用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