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雨時梨花開 — 第二十一章:唯見林花落(下)

「你不是为了戏衣唱戏的吧?」

「不完全是,但戏衣真的很好看啊,戏文里的故事也都很有趣。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师哥在台上唱戏时,我就决定了一定要刻苦练功,有一天也要在台上唱戏。」

「可是你和你师哥唱得不太一样不是?」

「嗯,我唱武旦,师歌唱得是青衣。」

李豫堂想起之前经过如春鸣的小院时也提起过关於武旦的话题,想到如春鸣选择唱武旦的理由,李豫堂实在忍不住摇摇头。只是因为好看算什麽啊?但如春鸣那时就是个孩子,也不能说他目光短浅。

「只是因为好看你就唱了。」

「你有意见?」

「我能有吗?但既然都是武的,你那时选唱男的不是很好吗?」

「师父说浪费。」

「我记得你不是说你师父原本让你学青衣?说来唱武旦还是浪费啊。」

李豫堂难以理解如春鸣种小孩子心性,但他倒是可以理解如春鸣的师父最後为什麽妥协着让他学武旦,如春鸣个性实在太倔。李豫堂想,如春鸣就算被打哭了还是不会放弃吧?一定是抹抹鼻涕眼泪又继续说要唱。

想到小小的如春鸣抹抹眼泪,满脸倔强的样子,李豫堂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如春鸣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很疑惑有什麽好笑的。

「你笑甚麽?」

「没甚麽。」李豫堂这才注意到自己笑了出来,连忙正色道。

「没什麽你笑成那样,怪恐怖的。」

「还不能笑了啊?」

「没说不行,只是能不要突然就笑起来吗?」

「知道了啦!」

李豫堂有些烦躁的回了如春鸣的话,脸有点红。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麽想像出如春鸣那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就是觉得有点可爱,而且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看了李豫堂一眼,如春鸣说:「不对,怎麽跟你扯了一堆?我只是要问你有没有兴趣学个武生。」

「你还没放弃啊?」李豫堂这下有点哭笑不得。

「你就学一下也不会怎样啊?」

「我学了干嘛?」

「唱戏啊。」

「我都有工作了,干嘛要唱戏啊?」

「当业余兴趣不是很吗?」

「哪里好?我又没有那麽戏欢京剧,一点也不想特地去学怎麽唱武生来当兴趣!」

如春鸣歪了歪头:「可是我觉得你扮上应该很好看才是。」

「这又是哪来的想法?」

听到李豫堂的问题,如春鸣走到李豫堂身前,用双手把他的眼角和眉毛往上吊,说道:「想像了一下,觉得应该不错。」说完,满意的点点头。

李豫堂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看如春鸣,姿势看起来像是被如春鸣捧着脸一样。他看着如春鸣带着浅浅笑容的脸上,带着满意的表情,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把如春鸣的手从脸上拿下来。

「这理由不管怎麽厅都有点随便吧?」

「是吗?但我是真的觉得很适合。」如春鸣退後了几步:「而且学了你说不定就会知道我为什麽喜欢京剧了。」

「咦?」

「你不是说不懂我为什麽喜欢京剧吗?我想,或许去学了就可以懂为什麽也不一定。」

「有可能那麽容易吗?你都唱了几年了。」

「不试试怎麽会知道呢?」

听上去其实还满有道理的,可是仔细想想这个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他一点也不想拜师学唱戏!而且他还有工作要做,又不是整天现在家里里没事可做。

再说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听戏,要是有人问起来不是得提到香兰堂吗?也就是说会被人知道他常常出入相公堂子这种地方,而且还跟相公有来往,他的面子还要,他一点也不想被别人认为他有龙阳之好!

想到这个,李豫堂是更加觉得学戏这件事不可行了。

「我还是不想。」

「为甚麽?」

「你管我为什麽。我要走了,拳法你好好练。」

「这就走了?」

「时间也不早啦。」

「路上小心。」

「你自己才该小心,别以为学了一点散打就能够以一敌十,要是真出了是就赶快去叫人帮忙然後躲起来,别想着硬扛。」

「我知道,我又没那麽傻。」

「也不是说你傻,怕你倔而已。」

「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倔!」

李豫堂看了如春鸣一眼,笑了笑说:「总之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再见。」

如春鸣目送着李豫堂离开,久久之後才发现,原来自己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散去。

他平常很少笑得这样久的。

是因为自己突然发现李豫堂是那样的适合扮武生吗?应该不可能,而且李豫堂再适合武生的扮相又与他何干?虽然应该是真的挺好看的没错,但也不值得他高兴那麽久啊,又不是花痴。

不过如春鸣最近其实都觉得和李豫堂之间的相处算得上「愉快」,这很奇怪,他明明觉得李豫堂这个人很讨厌。对京剧、对相公充满了各种误解,讲他也讲不听,又喜欢把人惹得跳脚,实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所以说,他会觉得和李豫堂「相处愉快」真的很奇怪。

他也不敢表现得太多,他觉得很愉快这件事,因为真的很奇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到底什麽会对於李豫堂不来堂子的事情好奇成那样,他只是突然就觉得见不到李豫堂很奇怪,总觉得堂子里少了甚麽似的。他说不清个所以然,只知道他这样好像很奇怪。

反正现在李豫堂又会常常来这儿,虽然目的已经不只是听他说戏,但也不是为了抓哪个谁才找了个理由来这。李豫堂来听他说戏,如春鸣跟他学习散打,突然变成了这种一来一往的关系,如春鸣其实觉得挺有趣的。

既然如此,也就不急於一时。

他应该,还有很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为什麽,暂时就放松一点,别想得太多才好。

李豫堂离开的时候,时间确实不早,如春鸣的作息算得上规律,走回自己住的小院时,人已经相当的困倦了。明天还要早起练功,虽然日复一日的,但这可懈怠不得,也马虎不得。

他可以思考的时间,应该还很多。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在未来困扰他太久,在将来,会更困扰他的是另一个问题,有没有办法解决,都是要看缘份如何了。

缘分确实存在,只是你有没有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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