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的人马收拾了一番,向李豫堂回报後押着人离开了相公堂子。确定人都走乾净後,李豫堂突然向後踉跄了几步,身体重重的靠在了一张桌子边。
「豫堂豫堂,你没事吧?」罗宋均这才发现李豫堂的脑门上全是冷汗。
「你看像怎样?」
「刚刚不是还说没事?让你逞能,都这时候了还和我耍什麽嘴皮子?我说你这个人实在是……」
李豫堂肩上的那一刀确实不浅,痛得厉害,现在罗宋均又念得他脑仁疼:「你少两句行吗?」
就在李豫堂和罗宋均说话的时候,如春鸣已经拿来了一盒金创药,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扯开了李豫堂的衣领,找到流着汩汩鲜血的伤口,挖了一大块就朝着李豫堂的伤口糊过去,又掏出了绷带开始包紮。
「嘶……」药膏接触到伤口还很疼的,李豫堂忍不住到吸了一口气。
如春鸣看到李豫堂吃痛的样子骂道:「谁让你打架的?」
「说到底我是在帮你欸!」
「谁让你帮了?」
「如春鸣,让你跟我说声谢谢是不是会死啊?嘶……!」李豫堂讲到後面,如春鸣手上的绷带突然用力地绑紧,弄痛了李豫堂,让他又到抽了一口冷气。
「到里面休息一下再走吧?」
李豫堂咬着牙点点头,因为刚刚如春鸣用力的一勒,伤口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他扣上衬衣的扣子整理了一下,跟着如春鸣走进一间包厢里,罗宋均身为李豫堂的朋友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
进到了包厢里,罗宋均才发现李豫堂的衬衣大半都被血染红了。
「哇,李豫堂你要不要换一件衬衣啊?这看上去太吓人了。」
「我去哪里找另一件?」
听到李豫堂的话,正巧被端着茶进来的如春鸣听到,他放下茶水後说:「要衬衣的话,我那儿到有一件,应该是客人送的,我让人去拿?」
「不用。」李豫堂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一下子就反驳了,随後又补充道:「我们俩的体型又不一样。」
如春鸣听了之後想想也是,没有反驳。
「可是你这样怎麽回去?」如春鸣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前台小哥刚好走进来想说看看状况,李豫堂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些钱,拿给前台小哥。
前台小哥看着手上的钱不明所以。
「李先生这是……」
「我记得你们巷口转角再走过去有一间西服店,去给我买一件,剩的钱你就自己留着吧!」
「可是,李先生你的尺寸我不知道。」
「也不必合身,能穿就行了,所以别挑太贵的。」
「好嘞。」说完,前台小哥就离开了包厢。
李豫堂喝了口茶後,这才发现如春鸣竟然还坐在包厢里没有离开,还姿态极其自然的喝起了茶。
「我说你怎麽就坐下来了?没事做?」
「我乐意。」如春鸣别过头说。
李豫堂自知说不动如春鸣,乾脆问起了刚刚那群人。
「刚刚那是谁?挺大的火气啊。」
「如你所见,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老把香兰堂当自家资产,跩得不行。」
「这年头地痞流氓还有那麽嚣张的啊?」
「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就是一样是下九流,又比我们这些伶人要下一级,可惜人家的拳头硬,我们也抵挡不了,所以从以前开始,我们这行总是免不了与黑帮交流。」
「你们就甘愿给他们这样闹?」
「当然不,可是有什麽办法呢?不说不依靠这种势力堂子的安全会有多受威胁,那个就是陈老板的亲弟弟。」
「喔?」李豫堂一听来了兴趣:「哪个?」
「就是为首的那个男人。」
「是他啊?怪不得有几分眼熟。」
「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但他以倚仗哥哥这个卖米的,好像也是过的挺滋润,到处吃喝嫖赌。」
既是卖米,那就是粮食,民以食为天没有人不吃饭的,陈老板作为米业的大盘商利用这项民生必需品捞尽了油水,赚足了利润。他又利用了这些钱贿络了大量的官员,加上能说会道,人际关系网强大得可怕,没有人会没事去惹到他,连带也不会惹到他那个弟弟。
想到这点,如春鸣突然问道:「现在你抓了他,不怕被革职吗?」
不像其他人有强势的家庭背景,李豫堂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脚印的拚到了今天这个职位,顶多有几个赏识他的长官拉他一把。要是有甚麽有势力的人执意要把他弄下来,那可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
但李豫堂看起来毫不在意,云淡风轻地说;「谁怕他?」
「他势力可不小。」如春鸣显然不相信。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罗宋均突然说:「如老板,你可别看李豫堂平时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这种事情可是处理得很好,要不然可做不到今天的位置。」
「所以说别担心。」李豫堂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谁担心你了!」如春鸣说完又别过了头。
「你啊。」
「没有!」
「那刚刚问我会不会被革职的人是谁?」
「不知道!」
李豫堂看到如春鸣的反应,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来,换来了如春鸣一枚犀利的眼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唱京剧的眼神好,这凶狠的一瞪看在李豫堂眼里极有韵味。
如春鸣气急败坏的说:「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说到底都是你们这些人办事不周。」
「我要事办事周到,香兰堂首先没了。」
「话虽如此,清算这些恶霸、资本家难道不是你份内的工作吗?」
「所以我今天不就把他们缉拿归案了吗?而且那卖米的有多难连根拔起,你也不是不知道吧?」
眼看这两个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罗宋均赶紧插了话,打断了他们两个。
他略为提高音量说:「说起来今天还真是危险,吭?」
李豫堂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少拐弯抹角,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就是说啊,既然那些人那麽常来犯,如老板难道没有想过学点武术,像是散打之类的,也容易自保。」
「的确有人这麽和我说过,让我去学散打。」
「後来呢?」
「因为那时我学戏还学得不精,怕练散打跑了架式,所以拒绝了。现在想找那人却已经找不到,听说是到台湾去了。」如春鸣说着语气里有些遗憾。
李豫堂靠在椅子里,突然漫不经心地说:「散打我会呢。」
「对欸,我记得豫堂的散打确实打得不错。」
听到罗宋均那麽说,如春鸣露出了有点难为的表情,想着该怎麽拒绝的样子全被李豫堂看在了眼里。
「不用那麽为难,我也就说说,估计你也不愿意让我教。」
如春鸣尴尬的笑了笑,但想了一下又说:「其实也行,我教你听京剧,你教我个一招半式也是挺好。」
「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
这下李豫堂彻底觉得自己说错话,没事在他们提散打时提自己会散打干嘛?并不是说他其实不会散打,他确实是会,而且真的打得不错,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可是他并不想和如春鸣有更多的交集,光学听京剧这一条他就已经觉得很烦了。
他迅速的思索了一会儿说:「你不用管你相好吗?」
一开口又无比的招人厌。
如春鸣先是疑惑,随即才想到李豫堂口中的「相好」就是田纪文。如春鸣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说:「你能不能别老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