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入秋的夏天也时常落雨,只要开始飘雨我便会习惯性的往窗外看去,这时候的雨不如春雨那般优柔,一淋下来就是让所有没有带伞的人都落得全身湿,虽然不比外头的雨声来得吵杂,可是我能透过沾满雨珠的窗面,瞥见子方的眼角浸满了如夏雨的湿润。
「也是呢,我离开了那麽久,你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和其他新认识的人,是我太鲁莽了。」他将手帕轻轻摊在掌心上,轻轻的说,「对不起,是我自己要离开你的,还提出这种任性的要求,对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对不起,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都希望能别从你口中吐出道歉的话了。」
我看着眼泪快速地从他眼角滑到脸颊,像是从天空落入地面的雨水,找得到源头,却寻不到落点,而他散在水潭里的涟漪晃动了我泪腺下的眼波。
他一滴、我一滴,那些微微掉落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此起彼落,但谁都没有抬头看向彼此,却都晓得那些像雨声的滴答声全是泪水。
「子方,我很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带给我的曾经,和你一起走过的日子我一点都不後悔,那段时间我很快乐,可是我得向前走了,我也想要变成一个自己都喜欢的人,而非总是等着被人爱、等着被人照顾。」我伸手将他桌前的牛排端到面前,细心的将剩下的牛排切成一块一块容易入口的大小。
看着眼下不再坑坑巴巴的肉块,还有眼前除了悲伤没有其他情绪的子方,心里很不是滋味,仅是默默的将切好的牛排放回他的桌前。他戳起一块放入口中,缓缓的咀嚼,慢慢的又吃下另一块,静默一直持续到我们都用完主餐後,他放下刀叉,举起晃着血红色酒杯,并终於用他那双已经收乾泪水的双眼瞅视着我。
「谢谢你。」
这是他在这段感情中留给我的最後一句话,不再是我爱你,也没有对不起,仅是一句单纯的谢谢你,却让子方跟我都释然的笑了,直到红酒杯喝空了我才离去,子方要我先走,这样他才不会总想着我是否有跟上他的脚步。
他认为现在的我就算没有人抓着,也能自己向前奔跑了,虽然他还不习惯,但他说很开心能看见我有这样的改变。
对於他的见解我接不下任何的话,因为我不觉得自己逃离台北那麽久哪里算是成长了,除了接触新的人事物之外,我根本没有半点可以拿出来说嘴的事蹟,只是浅浅地以微笑带过而已。
看着此刻站在家里立镜前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除了长长的头发外,自己还有哪里成长了,我看不出来,也没有任何看见,只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繁忙却空虚的台北。
见了子方之後,我并没有因此感到释怀,伤口好了,疼痛还在,就连癒合我的秋榆令近乎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唯一一次联系是在我辞职之後。
我想跨出自己的舒适圈,我不想再浑噩度日,我不愿意自己总是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关爱,没有人有义务替我承担这些苦痛,即便他是我的童话世界,我也不应该让应该美好他童话沾上擦拭不去的污点,我让他别等我了,想牵其他女孩的手就牵其他女孩的手,童话故事养不起日子,我是该回到现实并当回朱千槿了。
他没说什麽,就只是说好,就算自己的语气沾满了失落,他依然维持一贯温柔的作风。
「我会等你,也会想你。」
这是他最後一句话,也是我们之间的最後一句话。
这句话之後已经过去一年半了,我努力准备教职的考试,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勉强蹭到代理教师的职务,但我还是不够快乐。每天都被夹在梦想和现实的边界线,总是觉得心里少了一块,时间走得急促,我还来不及好好想你,一天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