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高中的人都知道,所谓的新生训练就是去扫扫地,让新同学之间互相培养感情,互相认识认识的日常,正常的话会有个三天,时间长一些的话有个五天也说不定,而我这个人呢,就是最受不了新生训练这种狗屁日程的东西。
所以那三天我只去了一天,而我唯一去的那一天不是因为我的良心突然发现,而是我的娘亲在我的书桌上看到了我的学校购物清单,上面大剌剌的写着民国几年几月几号星期几要买几件上衣几件短裤几件外套总共多少钱的讯息。
於是可怜如我,就在我娘亲的一记飞踢之下从温暖的被窝中飞到了星扬高中的地下会场排队等着买制服。
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邋遢,从学校领到的所有资料从报到那天领到之後回家就再也没动过,我这个瞌睡虫可是可以睡到今夕是何夕都不清楚的神境界,要让我记得甚麽时候要去花钱,门都没有,下辈子跟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全世界认识我卓书屏大神的人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抠,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上掏出一毛钱,除了我妈。
「真倒楣。」我手上不住的揉着我的屁股,站在长长的人龙里排着队,为什麽要揉着我的屁股呢?因为我娘亲最锺爱的就是我的屁股,当我做错事情说错话的时候,她说要揍我屁股就是真的要揍我屁股,没在开玩笑,所以我的屁股这天大概中了十几记八雉女大蛇之类的招式,整个屁股从早上到现在排队的状态还是火辣辣的,这就证明了我娘亲的道行有多高才能够治的住我这个小魔女。
「同学,你要是再来闹事的话,我就要去请你们班导过来帮忙协调了喔!」人群里突然闹哄哄的,站在最前排的同学手上拿着好几件明显拆封过又塞回去的制服大声嚷嚷。
我一开始听没有懂他在说甚麽,只是注意到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受,喔,我是说,小男生,长的不高又是童颜不是受是甚麽?喔,其实我也不知道甚麽是受。
甚麽,你说我说谎?你有时间说我说谎,你不会自己上网google甚麽叫作小受喔。
「不是我要找麻烦,是你们学校的制服尺寸有问题,我买回家才知道不是大了一号的问题,而是整个就太大件了,如果我知道L就这麽大了,我才不会买XL!」那个男生脸胀红着辩解着。
「但是你买都已经买了,也都已经拆封过才说要换,你这样会不会太过份了,同学。」柜台的服务人员也不甘示弱的说着,感觉有些咄咄逼人。
「那你不能让我换尺寸的话要我怎麽办?我这不是想穿也没办法穿吗?你看看这长度都可以当我的睡衣了!现在不是我要找你们麻烦,而是你们公告买制服的时候就没有说清楚你们学校的版型跟别人家的不一样啊!」小受继续无辜的喊着,但是没有人要帮他。
我在远处看着也是来气,要不是我不是男生,我一定上前帮他。
因为要不是他这样嚷嚷,我还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制服版型有问题,现在没人帮他,下次没人帮忙的就是我了。
我在这里皱着眉头绞尽脑汁,身体却很自动的走到了那个小男生的旁边,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在说着安慰他的话,并跟柜台的服务人员吵了起来。
「这位姐姐你难道就不能行个方便吗?你看我们都是新生,这个同学的身子又特别娇小,XL别说他不能穿,让我穿也是太大件啊!你这要是不让他换尺寸的话,我就也订几套XL的制服再来跟你换喔!」我大剌剌的故意这麽说着,别人听到还以为我在欺负这个柜台小姐呢。
吵就吵谁怕谁,我卓书屏长这麽大,吵架从来就没怕过人,你丫的你家衣服版型有问题还怕人家说啊。
「怎麽那麽吵?你们甚麽科系的不去新生训练在这里闹事?」一个看起来叫作教官实际上也叫作教官的人出来喊了一句,看起来还蛮有架势的威风凛凛,我呸。
「金工科啦!怎样!金工科就不能换衣服尺寸吗?」我毫不犹豫的吼了回去,突然发现身边吵杂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个…那个…。」小男生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不耐烦的吼了回去:「拉甚麽拉,我是金工科很丢脸吗?」
「不丢脸…不丢脸…只是…你这样就报出了自己的科系…会给我们惹来麻烦的…。」小男生神情紧张的说着。
「我报了就报了,怎麽会给『我们』惹来麻烦?」我注意到这个小男生的用字有些怪异,於是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用着一脸无辜的表情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说:「我也是金工科的…。」
「…。」我彻底无语。
甚麽叫晴天霹雳,这就是血淋淋的晴天霹雳,你这货是个小受也就算了,被人骂还不敢回嘴也就算了,搞了半天,你丫的是我的同学,我的宝宝啊!
我这下都受惊了,我要跟你索赔精神损失费,我怎麽就这麽激不得这麽冲动呢?
我不帮你总是有人会帮你的啊。
啊啊啊啊啊,我在我的脑海里惨烈的哀号着。
「我说怎麽热闹呢,原来又是你,热血女孩。」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男生声音从我身後传来,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是他,我可是记得他在我跌倒的时候笑了我一声,印象非常之深刻的清清楚楚,想起来就可恨,可恶。
「同学,你叫作甚麽名字?」那个男生突然问道。
「我干嘛告诉你?」我想也没想的瞪着他说了一句。
「我也没问你。」那个男生耸了耸肩,朝着小男生又问了一次。
「卓子文…。」小受一脸受宠若惊,脸红的低声说道,你老实跟我说你不叫作子文而是蚊子吧。
「我叫程一书,你那个衣服不用换了,我跟你买吧,正巧我穿的下。」甚麽叫作『正巧我穿的下』,你正巧穿的下就正巧跟一个男生搭讪又正巧跟他买了衣服吗?看不出来你手段蛮高明的嘛。
「…看不出来你有那麽热心。」我看着卓子文把衣服转卖给了程一书有些不解气,悻悻然的说了ㄧ句。
「我是没有你那麽热心,热血女孩。」程ㄧ书神情云淡风轻的又提起了这个词汇,奇怪了,我也就今天帮了ㄧ次小男孩,怎麽在他口中就成了热血女孩,我看起来很热血吗?我身上有喷烟吗?还是我用霸王色的四档被他看见了?想不懂耶,真的。
「我叫你热血女孩很奇怪吗?」程ㄧ书看我一脸疑惑,於是又说,「报到那天我跟你坐了同一班公车,我也迟到了,我看到了你帮那个带着小孩又怀孕的妈妈投了车钱,我原本也想帮她投的,只是我犹豫了,我没有你那麽热心。」
「喔,原来是你啊,被你看到啦?你说我很热心我应该要很开心才对,但是为什麽『热心』这两个字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感觉就是一种贬义词?人跟人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不用你特别来形容我热心。」不知道为什麽,我胸口觉得有一口浊气想吐又吐不出来,明明被人看到我的善举我应该要开心的,但是我觉得我又不是那种为了得到别人称赞才去做某些好事的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就只是一个想法ㄧ个性子率性而为,真的没有想这麽多,怎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我就像是一个譁众取宠的贱女人?操。
说完之後,我转身跟柜台小姐订了短袖长袖的制服跟运动服,外套,全部各两套,结果就像我预算的一样,六千多元,妈的,怎麽不去抢。
买完衣服用袋子装好之後我就打算走人,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个贱男,怎麽还没走,真讨厌。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一边走着一边避开他的目光,结果好死不死他就真的朝着我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买了这麽多衣服?看来你也很有洁癖。」
「是是是,您说的都是,麻烦ㄧ下,借过好吗?」我敷衍着回了几句,脚步快速移动,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心情不好的鬼地方,ㄧ次性让我喷掉六千多元,心情实在是无法好的起来。
「好吧,那再见。」程ㄧ书耸了耸肩,让开了身体让我过去。
再见?不用了吧,第一次遇到你我就差点跌死,第二次遇到你我就成了教官的关注对象,再来个第三次见面我想我就要横屍街头了。
「呵呵,再见?再也不见!」我笑着说道,一脸得意。
「再也不见?恐怕很难,我忘了跟你说,我也是金工科的。」程ㄧ书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说道,恍惚之间我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没有想像中的讨厌,但也只是恍惚之间,等到回神的瞬间就是一串充满恨意的脏话,我怎麽这麽倒楣,这麽多同学没跟我同班,偏偏就跟他同班,我这是造了甚麽孽啊!
老天爷啊!天可怜见!收了他吧!
法海啊!观世音菩萨!佛祖啊!快来收妖啊!
「那个…。」我的袖子突然又被拉了几下,我想都不用想,会在这个会场拉我袖子的就只有那只蚊子,只见他脸红的害羞的问了我一句:「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我才知道我们是同班同学…我是…。」
「蚊子嘛!我知道,刚刚听到了。」我豪迈的大手一挥表示我理解这只蚊子现在想做甚麽事情,无非是本女侠刚刚仗义相助,忘了留下大名以供瞻仰云云,我看着眼前脸红扑扑的可爱小男孩,忍不住伸出魔掌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说道:「你说这个世界小不小,刚好我也姓卓呢,我叫作卓书屏,以後三年在这间学校被欺负了就报上我名子,姐姐我罩你!」
「姐姐?」卓子文张了张口神情错愕的看了我一眼,最後一脸为难的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他的生日,我才知道我的妈呀这下谁才是大神啊!
这头蚊子竟然大了我一个月生!
还好不是大我一年生,要不然这麽丢脸的事情给传出去了,我不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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