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如此描述着:
月老或称月下老人,掌管人间男女的姻缘之神,只要被月老红线相牵之男女,无论彼此年岁、阶级差距,一定都会彼此相爱,无一例外。
就如皇帝是上天所选的代理人,据说月老也有人间代理人。
月老选择月姓一族之长女,作为自己在人间的代理人。在月老姻缘簿中,牵定姻缘之男女,月氏女能从男方身上看见,姻缘相牵的女方,从而协助顺利完成男女的婚配。但是,月氏女却无法看见自己的姻缘。
是月老忘了牵红线?抑或是拥有这种能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传说就这麽一代又一代,口述传承下去。偶而穿凿附会,偶而加油添醋,偶而怪力乱神,一代一代传承。最初传说的原由,已不再重要也不复记忆。总之,继承传说的累名,继承能力的枷锁,已是月氏长女无法摆脱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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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久远的某代祖先开始,我们月家的女儿,注定拥有特殊的体质,只要是月家女儿看上的男子,那名男子就能拥有好良缘,除了那唯二的例外。也因为这体质所扰,为人说媒的媒婆一职,成为命定的职业。」母亲平静的对着怀中,刚满三岁月璃说着。月璃还无法理解母亲的话。
「所以璃儿也要成为媒婆吗?」
「璃儿不喜欢媒婆吗?媒婆是能让真正相爱的人,因姻缘而相知相守的好人。」
「好人?」月璃的小脑袋瓜完全无法消化母亲的话,好人跟媒婆又有什麽关系?媒婆就是好人,还是好人都是媒婆。好困喔。大人的世界好复杂,让她无法思考,是因为自己还是小孩吗?一阵困意让她边打哈欠,边揉眼睛,自然将小脸埋进母亲的心窝,安心进入梦乡。耳边幽幽传来母亲无奈的叹息。「这是命啊!无法也不能摆脱的命!我的璃儿。」母亲温暖的掌心,轻柔安抚着月璃的背,让心爱的女儿安稳地在怀中沉睡。
「这是命啊!」无奈从梦中转醒,窗外的天色仍是一片黑暗,但已无睡意,虽无烛光照明,透过窗花洒落室内的月光,已提供能够视物的亮度,披上床柜上暖裘披风,推开房门,春夜冷冽的寒风,一股脑灌进房内,吹起一头未紮即腰的乌丝,拢紧披风关上房门。硕大的圆月当空,无需提灯,也能看清夜色下的家景,失眠的人儿,没有目的地,没有目标,贪图月色,在月色下迷走。
等月璃稍稍回神,不知觉得又走到,当初母亲告知月家女儿命运的凉亭,不同一般大家闺秀,端座在凉亭的椅上。月璃屈腿坐在凉亭的矮墙上,背靠着凉柱,将暖裘把自己如蛹般包住,任夜风吹乱几缕未收的发丝,就算覆盖扑面也不理,一双清澈有神的美瞳,抬头痴望这当空明月。阴暗的院景,一抹黑影隐匿在旁。
「在想什麽?」一声清冷的男声,拉回月璃飘荡的神智。
一身月白锦衣,翠玉腰带,系上古钱结绳挂饰,另人如沐春风的笑颜,第一眼让人错觉是温文儒雅的读书人,一但对视他锐利冷漠的双眼,总会让对视之人,心生如猎物般无法逃离的莫名寒意。不过,现在的他,双眼只有无尽的温柔,看着凉亭矮墙上的蝶蛹女子,夜风吹起他身上的衣摆,和身後如绸缎未束的黑发,月光让他满身银辉。轻步走进凉亭,坐在女子对面的位上。
「我在想‥‥‥」月璃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内心暗叹着‥「可惜啊!可惜啊!」
「嗯?」
「我那美丽又贤淑的大嫂,到底何时才会出现?」月璃有点哀怨的看着眼前,忍不住轻笑出声的大哥。
大哥啊大哥,你分明是故意要拆我的台吧!我可是被冠上月老乾女儿的月家嫡女,想来手中牵成的姻缘已不知数,偏偏兄长就是不点头,当事人没意愿,我这个有神助的媒婆,也无能为力,怎麽都无法帮自家大哥配良缘,实在让她苦闷。
「就为了这件事?让你三更天不睡觉,在这看月亮。」带着浅浅的无奈和笑意。
「这是很重要的事,大哥你也二十有五,二哥的第二个孩子都要出生了,你怎麽一点都无所谓?」
「璃儿,虽然你是月家的女儿,但是你可以选择,不要去背负所谓的命。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家,不用‥‥‥」
「小妹放在心上的人,都会成为别人良配,这件事…我…没得选。」平静道出无法改变的事实,没有忿恨的情绪,只是习以为常,认命的接受。
「璃儿‥‥‥」身为兄长,不愿确也无奈。
「所以,大哥你就不要再拒绝。小妹幸而被誉为京城第一媒婆,却无法帮兄长牵红线。真的是让小妹很没面子。而且朔月哥也学你拒绝小妹作媒。朔月哥,你在附近吧。」月璃开始碎碎念,一面放大音量,张望阴暗处。原先完全不打算出现的黑衣劲装男子,面无表情无声移身至月光下,让凉亭内的兄妹两人看见。
「并无外人知道,我是京城第一媒婆的哥哥,所以你无需理会他人想法。」露出无辜的笑颜,也看了看轻呼叹气的月下男子一眼。
谁说无人知道,明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二哥知,二嫂知,月璃心理反驳,盯着兄长无辜的笑,又看向月下男子默默移往阴影处的动静,好似自己是逼良为娼的恶徒,按压下心中无奈。
「以前的月家祖先,或许是为了生活,而没有选择。但现在不同,无论所谓命中唯一是否出现,就算出现了,而璃儿你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兄长能养你一辈子。」苏焕钧来到月璃身边,撩袍坐在凉亭矮墙的另一端,顺手将月璃夜风扑面的秀发,拢於耳後,发自内心疼惜自家小妹。
「大哥,才刚谈完商事回府吗?」一股淡淡的酒味,随夜风从苏焕钧身上吹来,再专注一看,外出衣着仍未换下。
「是啊!本想再走走理理思绪,却遇上一株失眠的月下小美人。」看着小妹在月下发亮的脸庞,苏焕钧温柔的笑着。
「哎!真是可惜啊!」看着自家兄长,内心叹了口气。
「哎!真是太可惜了啊!」看着站在不远处,银月下更显俊俏的义兄,内心又深深叹了口气。真心为那仍不知在何处的嫂子们惋惜。月璃从凉亭矮墙起身。
「小妹…怕黑,大哥愿意陪小妹回房吗?」虽然仍没睡意,可如果不回房休息,即使疲惫,顽固的大哥和义兄也一定会奉陪。
「当然。」十五月圆,银光驱走黑幕,就连阴影处都有些许反辉。兄妹俩并肩走回主屋。朔月又隐身影中,无声与两兄妹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