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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趋入冬的时节渐渐寒冷,冬梅含苞绽放,白雪积融枝叶。
窗外,看得梅树,相思一度。房内,卧榻依人,相邻梅芬。从镇六府搬至老宅邸修养的雪染,又躺了一把月之久才醒来。
视线游移着,对周遭感到陌生,就连身体为何如此沉重也同样不解。房中摆设她都没看过,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已经不在单府了,那麽她现在在哪?还在南阳镇吗?
满腹疑惑一个又一个。胸口赫然一阵不适,咳了几声却感越咳越痛,连带背脊也阵阵作痛。心想着怎麽身子像快散了一样。
动作缓慢地翻开被褥,双脚才踏到地就感一股热烫,还未探看,一道惊讶嗓音响起。侧头瞥望角落就见一名姑娘蹲在床脚边翻着暖炉上炭火。
那姑娘张着小嘴望着自己失神,雪染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姑娘,是你照顾我吗?」
晴儿赶忙回神慌,「是、是不是房里太冷把姑娘冷醒了?你等会我再加点炉炭。」她一溜烟跑了出去,让雪染张着口什麽都来不及问。
「哎...算了。」起身朝桌边走去,惊觉这短短的距离却走得她喘气吁吁。蹙眉看着无法控制颤抖的双手,竟连该有的活动能力加上头重脚轻的状态彷佛她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大病?
惊然抬头一瞠,「对了,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没死,没死,你死了的话可就不堪收拾了。」
「是阿,死了可苦费我那些药草了。」
耳边传来嗓音,自是抬眼望去就见一张脸蛋精致的男人嘴角带笑走进来,後头则是莫晴陵与一名腰间配剑的粗矿男人。
「莫大夫。」见到熟悉的脸孔令她安心不少。
莫晴陵走来坐在她身旁,熟捻的探向她手脉。「也是辛苦你躺了将近二把月了。」
「辛苦,辛苦。」嘴含笑意的邵卿走到床角翻着炭火,避免让房内温度下降。
雪染不由自主看向那翻着炭火的男子,这背影怪熟悉的。「莫大夫,这里是哪里?」
莫晴陵笑而不答要她先别说话。随後邵卿走来桌边斟茶,边喝边说:「这里是位於皇城下一处老宅邸。」
「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认识?」她一阵眼熟地问。
邵卿一听随即啊了一声,指着自己说:「我们在单府见过啊。」
这解释更让她想不起来。见状,邵卿也不打哑谜直坦道:「我是十二姬啊,那个请你帮我梳过头还一起上街逛的那个十二姬,我其实是大然的十二皇子。」
「姬姑娘!」见她吃惊站起身,莫晴陵赶紧又让她坐下。「你身子还很虚弱别惊动。」随後又朝邵卿说:「十二爷,有话等会再说,别扰我诊脉。」
邵卿一听,挠脸乾笑。
这下雪染疑惑更是越来越多。原本是女子的十二姬变成男的?而且竟是皇子?怎麽她一睡醒都变不一样了。
一会後,莫晴陵替她披上外袍。「醒了虽然好,但天象不稳阵阵落雪,你还是得注意保暖别染上寒了,箭伤状况癒合得不错,再持续敷上一阵子药就好了。」
她呐呐颔首,「那,可以跟我说发生什麽事了吗?」
见她满是疑惑看着他们,莫晴陵不隐瞒什麽,便道:「你自从在单府身中毒箭之後,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天了,这期间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养伤。」当然他省去她曾经在镇六府的事。
「原来如此,你这麽说我也开始有点印象。」单府那晚的事情也历历在目。「活下来的只有我吗……」
「不是只有你喔。」
「咦?」雪染抬首看向持颐笑的邵卿。
「宝慈还活着喔,不过现在不在府中,好像被小管子带出府采买。」睨向莫情陵,後者颔首神色闪过一抹谨慎的神情。
去采买是一回事,但实际上是去打探另一个消息,但这消息并非能让现在的雪染知道,因此能不说就不说。
雪染没注意到他们双目交接的模样,听到宝慈还活着的消息不禁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宝慈还活着,太好了。」心情一激动,忍不住眼眶红。
「别哭啊,元气会更伤的。」邵卿伸手要摸她头但立即僵硬缩回手,目光瞥向一旁站得直挺挺的喀雀,後者目光瞬也不瞬看着他。
邵卿全身一颤。「我、我可没碰她喔。」他敢紧缩回手。
莫情陵看着邵卿那逗趣纠结直感好笑。喀雀除了保护雪染之外第二个任务就是防范他们是否有不当行为,一旦被抓个正着一定会有很凄惨的下场。
真是不懂六皇子做事何必这麽迂回,这样小心藏着她在这老宅里。
雪染抹去眼角泪水,扬起笑道:「真是对不住,因为突然有家人还活着的心情,才忍不住……。」
「没事,宝慈如果回来见到你醒来也会大哭大喊的。」莫情陵温和笑着。
「不过宝慈是怎麽……不,没什麽。」她摇头不想再问。现在说这种话就好像在揭一次伤疤一样,只要人活着就好了。
邵卿见状,不禁感叹。「我来说吧,毕竟我也在场。」酌了口茶,「那晚船只爆炸时候我也以为宝慈没逃出来,是之後才知道原来六哥在救下你之後就派凤翊在混乱中把宝慈救走。」
莫情陵接话继续说:「原本也安置一起,但是因为你听到我们的对话就跑回单府,才不知道宝慈其实就在你隔壁房间而已。」
闻言,她神色感激的朝他们说:「真的很谢谢你们救了宝慈,非常感谢。」
「不用谢我们,这些都是六哥……好痛,你做什麽打我啊。」瞪向突然打他的莫情陵。怎麽他这皇子好像廉价的谁都可以打。
莫情陵见他後知後觉不由得叹气。「有话之後再说吧,虽然醒了但也不代表身子好了,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她也不追问起身朝床铺走,莫情陵怕她不稳便扶着她躺好。「喀雀会在外头守着,以後他都会跟着你,有事尽管叫他。」
雪染睨向门边仍挺立站着的男人,也没多说什麽。见她阖眼休息,他们也走出房门外。
「得赶紧知会六哥一声了吧。」邵卿倚着柱子道。
莫情陵朝他一瞥。「晴儿这下应去镇六府通知了,人来不来就不知道了。」
「也是呢,毕竟六哥擅自把人带回来让太宫很不满,虽然不知道用了什麽方式让他暂时不追究,不过我想就是因为『那个』吧。」邵卿望向天际一叹。
莫情陵谨慎的睨了眼阖紧的门扉,怕没一个小心雪染听见他们谈话。
半个月多前,大然国确定与瞿嶙国结亲。而指婚对象便是邵琰,本以为他会抗婚,可出乎意料他竟二话不说的答应。且在颁布婚旨後便让在镇六府养伤的雪染移到这里,虽然一样是邵琰的宅邸但这里离镇六府有一段距离,似乎是刻意不让她有机会接近。
虽然没被嘱咐不能说结亲的事情,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多谈。如今雪染醒了多说也是无益,毕竟皇亲婚事本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莫情陵不作声仅用眼神示意邵卿别再多话,随即两人相皆离去。
听着房外已不再有说话声,雪染翻开被褥坐起身回想刚刚他们的谈话。
她抓紧被褥紧喃语着。「我不该在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