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王仲杰本人和李霈珊口中的传奇人物实在有些落差,让我不禁怀疑那根本就是八卦女王为了好玩而捏造的,於是我特地搜寻了一下,还真让我找到王仲杰高中的比赛影片。
这似乎是某大赛的总决赛,解说员十分尽责的将即时战况转播,让我这个体育白痴也能明白目前的战况。
让我十分讶异的是,不只王仲杰,竟然连高士鸿都在球场上,两人还穿着不同队伍的球衣!
我傻愣了一阵子,看着两队在场上互不相让,为了将球抢到手,开打不到几分钟就已是满头大汗,在我印象中少根筋又情绪化的王仲杰、木讷腼腆的高士鸿,穿上球衣都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神狠戾宛如猎豹,随着一次次哨声响起,磅礡情绪如刀刃般深刻於年轻的脸庞,添了几分成熟与野性。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视频,看着王仲杰将球传到队友手上,後者好不容易突破层层防守到了篮板下却在高士鸿强力拦截下落了空,橘球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好似只要一眨眼就会追丢了般,让人不敢轻易移开视线。
随着王仲杰的队友上篮成功,观众席爆出兴奋尖叫,解说开始分析方才的进攻,并对王仲杰做了短评:「兴中的王仲杰不愧是上届MVP,助攻和传球非常到位,在对方的严密防守下还能抓到空隙进攻,心思缜密实在不似一个高中男生啊!」
不不不,您过奖了,王仲杰可是连直线都能剪成波浪号的家伙呢。
另一位球评老师也点评了立刻投进篮板球追分的高士鸿:「南中的高士鸿也不遑多让,投篮命中率和拦下防守都是本次联赛中最优秀的,此刻也正用最擅长的猛爆式打法让兴中吃尽苦头,若他生在古代,想必是人人闻风丧胆的猛将!」
我想起高士鸿之前为了讨书钱成天追着同学跑的模样,什麽气势都没了,模样实在可怜。
听完球评的点评後,我只有一个想法:男人在场上场下,真的很不一样。
「这两位前途无量的球员也到升学阶段了呢!」
「是啊!据说各大专院校都很积极的想网罗他们,究竟会做出怎麽样的选择,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随着计数器归零,冠军也在几番激烈较劲中诞生,最终由王仲杰所在的兴中拿下冠军,南中以两分之差落败,虽是可惜但依然很有风度的列队鼓掌,镜头带到高士鸿身上,大汗淋漓的脸上挂着欣然浅笑,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围成圈庆贺的兴中队员、看着王仲杰。
或许那些球评都没想到,曾经在球场上你争我夺的两人,竟然会进入同一所大学,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吧?
而更出乎人意料的是,高中时威风凛凛的王仲杰,在大学受到队友排挤而被迫离队,不是因为能力不足、也不是受了伤,仅仅是因为他人的忌妒心作祟,而断了他的美好前程。
这样凄惨的结果,他真的甘心吗?
怎麽可能。
「胡立玫。」
被王仲杰的事搞得心神不宁,这就恍神了,高士鸿看着我,疑惑的挑眉。
说实在的,他带着一副黑色胶框眼镜,虽然身材高大但肤色比王仲杰还白了一些,再加上气质安静,浑身散发着书生气息,不说还真不知道原来他是个体保生,球风还是特别凶猛的那种。
「对不起刚刚走神了,珊珊还没回来吗?」
行政法课一结束,珊珊便被咱们班导领走了,也不知道犯了什麽滔天大罪,老师都亲自找上门了。
「好像是关於服务学习的事,不知道会说多久,不如我们先开始?」
「也只能这样了。」
「那,关於通识报告,我想做这个主题。」
他将手机递给了我,却如他说的只是「主题」而已,标题写着「琅琅上口的广告音乐」,底下是一幅树状图,主题下有前言、内文、结尾的分支,各附带着粗略的介绍,内文下则还有简短的描述及举例。
「天啊,你都已经想好了?」我忍不住发出惊呼,顿时发觉自己实在是太怠慢了。
「只是稍微想了一下。」高士鸿低着头,腼腆的露出浅笑:「毕竟得谢谢你们愿意和我同组。」
天使,他真是天使转世的。
「这个主题很棒,你的构想也已经很完整了,我觉得很好。」
「谢谢……」
「关於内文的部分,我觉得我们可以依照食衣住行育乐来举例……」
我们科系是标准的阴盛阳衰,男孩子都是稀有动物,平时也没什麽机会交流,以至於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高士鸿真是个优秀的队友,和他讨论报告真的十分顺利愉快。
「那大致上就这样,来分配工作吧……珊珊呢?」因为相谈胜欢,导致我现在才想起那名失踪的组员。
高士鸿显然也觉得不对劲,立刻拿出手机联络珊珊,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回覆,只是这内容实在令人傻眼。
「班导请她喝下午茶,她吃完再过来,会记得带我们的份。」
这个李霈珊……真不知道该怎麽说她了。
「她说,快吃完了。」
「那……工作分配的部分就等她来再说吧。」
「好,我跟她说。」
高士鸿的打字速度还挺快的,传完讯息後,他把手机放下,张了张嘴,看起来欲言又止。
「怎麽了吗?」
忽地,他抬眼与我对上了视线,却又飞快的别开了。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嗯,可以啊。」
「王仲杰……他最近还好吗?」
「不错啊。」
「这样啊……」
他浅浅笑着,眼底却是黯淡无光。
我想起珊珊跟我说的那些事,忽然有些同情他。
或许,王仲杰的离队对留下来的人来说也是种煎熬吧。
「听说因为王仲杰,你们跟学长们闹得很不愉快?」我随口一问,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让我有些後悔自己是否太心直口快,这就戳了他的痛点。
「『运动社团,实力说话』,这是真理。」高士鸿说道,脸上彷佛蒙了寒霜,上次看到他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是在篮球比赛的影片中。
果然,只要扯上篮球,这些男人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我反面解读他的意思,高士鸿之所以对王仲杰的事感到不平,是因为他觉得王仲杰本就比白韫威强,若要排除一人也该是白韫威才是。
「但这样下去,谁的实力都没办法发挥吧?」
他抿起唇,皱紧的眉透露出他对此番言论的反驳之意,却又不得不承认,球队目前战况惨烈的主因便是因为团队默契全无。
「高士鸿,我并非想多管闲事,只是给个建议。」看着他,我认真的道:「退让不代表输了,只是帮王仲杰一个忙。」
「帮王仲杰?」
「若是成绩不起色,他的退队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说起来,我和高士鸿真的不太熟,或许是因为咱们系上阴盛阳衰,男性相较来说安静许多,永远只有苦差事会落在他们身上,好比高士鸿被迫担任班代,我和他似乎除了公事往来外就没什麽交集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因为王仲杰让我们有了联系。
思索半晌,高士鸿眉宇舒展,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你说得对,谢谢。」
「不用客气。」
严肃气氛解除後,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担忧和无奈:「他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你这口气就像是担心自家不成器的傻儿子一样。」我不禁笑了出来,他则是更加无奈了。
「除了打球,他其他时间都挺冒失的。」
嗯,这点我不否认。
「上个月骑车骑一半打瞌睡,排气管擦到分隔岛才惊醒。」
「……」
阿弥陀佛,没坐王仲杰的车回家真是太正确了!
与死神擦肩而过让我直冒冷汗,却仍是佯装镇定的接话:「你和他挺熟的,这种糗事都跟你讲?」
「他发文……你没用脸书。」高士鸿想起我没社群帐户便止住了话,我却是听得十分刺耳。
「这种事他还公开发文?」
「隐私是设好友分享。」
太愚蠢了。
都已经因为匿名版风波惹得一身鯹,还把这种糗事搬到脸书上说,不就是给别人看笑话吗?这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傻的人!这家伙真的没脑了吗?太愚蠢了……
「怎麽了?」
高士鸿的声音传入耳里,我猛地一惊,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没事。」我连忙扯出笑容:「珊珊好慢,我去班导研究室看看好了!」
没让高士鸿多问半句我便逃难似的离开现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我摀着胸口,焦急的想让自己平复。
都怪王仲杰,让那些埋藏在脑海深处的黑历史蠢蠢欲动,好似越来越无法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