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怀里被搂紧紧的柔软棉被,有阳光跟最喜欢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是那天跟妈妈一起去超市,她疼我才另外帮我买香芬精来准备给我换洗寝具用。
现在想起来,妈妈虽然跟爸爸相隔两地,但是好像不影响彼此的感情?
当初还这样认为的。要是有多生一个小孩该有多好。不管是弟弟或是妹妹,我就不会孤零零的独自一人长大。其实,在我国小四年级以後就再也没见过爸爸。刚上初中时,自己曾经鼓起勇气问过妈妈。妈妈总是很豁然,我以为夫妻关系的问题会对她造成伤害。
妈妈说,她刚开始不习惯。爸爸到新加坡去担任要职,工作忙碌不能常飞回来,所以投靠自己的哥哥,我的舅舅。我也是在这个时候跟舅舅的拜把兄弟,也就是跟谢青哲开始有着频繁接触。直到爸爸出差第三年,才有办法买一栋自己的房子在市区。
即使如此,时间久却让爸妈的感情变得更坚定。国外通信,直到家里有了网路,开始mail通讯。妈妈曾经在不同的时间阶段次次问我,想不想爸爸?直到我麻痹,摇头,成长到不是很在乎的年纪。因为我的妈妈如此伟大,身兼父职在照顾我长大。在看了许多少女漫画以後,明白感情最痛苦的,好像是思念套牢煎熬,还要孤独的睡一张像单人床的双人床。
远距离啊。
这麽说来,妈妈也是饱受相思之苦的那类人吧?
有一首歌,是每次妈妈在厨房自己独处时最爱的拿手歌曲。最不懂事的年纪,听她唱的投入,绕梁旋律伴着字句在云云中余音滚瓜烂熟。如同妈妈的心境,但我却不知从何去体谅她对爸爸的温柔的体谅。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谁为你感动
如果女人总是等到夜深无悔付出青春他就会对你真
是否女人永远不要多问她最好永远天真为她所爱的人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谁为你感动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於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爱是她的灵魂她可以奉献一生为她所爱的人』(注一)
平时剽悍的妈妈,那是名为坚强的伪装。我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女儿生活,就算柴米油盐无虞,却还是辛苦的。虽然我对这首歌一无所知,歌手、作词人的含糊印象残破不全,只能全凭妈妈的口中一知半解。可传递而来的深情款款,如同我曾在书店里翻阅的绘本中,过目不忘里头收录的这句『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注二)。
……我,好怀念谢青哲的吻。
被他拥抱的时候,还有感受到的,他的体温。
妈妈对爸爸执着却不显露的思念,加深那些爱再度萌芽的瞬间。
我开始贪求,渴望拥有更多、再多,多些在一起的时间。
很喜欢就是爱吗?
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一个人,就是爱吧。
牵手到十指交扣,他的腼腆。在更之前,假借糖果来吻我的乾脆。不停的对我催眠,他散发着自信,绝对会是我们在一起,永远。
没射中气球时不服输的虚伪,一起吃一份霜淇淋,玩捞金鱼时不小心弄破糯纸懊恼的我们。不经意的肩靠肩,不经意的在耳语时轻碰到对方的脸颊。替我温柔的扣上安全带,温暖的,他的身体。
从前不懂的,是坚守对表象爱情的抗拒。现在不得不清晰的,是自己的坦承。它来了,已经扰乱了一切。
我想,
爱是否就是,心意相通…。
「林凡柔,你在房间里吗?」
妈妈的脚步声规律的接近。我从柔软的被窝里撑起身子,从床上爬下来。开房门时,她的脸与门帘的蕾丝先行交会。
妈妈拨开帘子,感觉在钻研我的脸。
「你这一身怎麽还没去换洗,不是跟青哲出门回来很久了?」
我点点头,没否认。我也知道该一如往常,洗澡完好上床睡觉。
「上来放书包,又翻了一下漫画,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惯性说谎,
避免面临灾祸。
「妈妈一整天要处理外头家里许多事。能不能体谅一下,这麽大了还需要我多提吗?快去洗澡,你这身衣服我不想拖到隔夜洗。」
妈妈伸手把我肩膀上的脏污扯起,在我也在同一时间转头时质问,
「你肩膀上,这是怎麽回事?」
一整片淡淡的灰色污渍,像是灰尘,不是油污。
「我不清楚,…记得本来没有的。」
虽然不晓得这脏污从何而来,今日内发生太多事,我根本无法理清。只能在事情还没被拆穿之前,先安抚妈妈的情绪。
「我自己洗吧?」
这样算是条件交换,
交换了我跟谢青哲的秘密。
妈妈的眼神有妥协,只是没完全。她双手叉腰,又是一贯的作风。
「你明天不是还要跟谢青哲去海边?刚刚他还打电话来,说下午三点会来载你。」
这家伙…,
见他做别的事情就没这麽有效率。
我低下头,眼神飘到右侧。还在思考着要怎麽说才好,
「嗯吧。」
「什麽?」
我妈疑问句重击了我打算呼拢的主意。
「林凡柔,我没有不同意你跟青哲一起出去。老实说,这比你去认识我不认识的人来的更能让人信任、安心。但是你不能开始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你不坦白,我也就不会信任你。」
妈妈的口吻已经没有刚才那麽柔和,严厉的起因绝对是因为我回话太懦弱的问题。她的地雷,似乎被我的有意无意给踩中了。
「当初是你自己苦苦哀求要我买漫画,让你看动漫卡通。自己提出的条件交换,你也应该要给我考上公立高中。後面你也曾说过,大学要走美术相关。这些我一概都同意,不会阻止你。」
我吞了口水,妈妈的面容全变了样。不是凶,也不是烙狠话。那其实是指责我背信忘本的证据,她没有错。
是我开始走样,才会被警告吧?
「我知道,我没有想违背诺言。」
只能先认错,因为现在说什麽话都不对,只会被统一认定是反驳的藉口。
「那麽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青哲为什麽说要带你去海边。你们是不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开始交往了?」
什麽?!
交往,从哪里听来的鬼话?!
「等,等一下!」
我急忙撇清。
「绝对没有交往这回事,只是同学之间突然感情变得不错。」
一切一定要像是真的,不。对,是真的。我跟谢青哲又没有男女朋友关系。我要是越解释,就一定越会被妈妈怀疑。
必须镇定。
对,没错,要镇定。
「谢、青、哲,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这次是肯定句,还加重了每一个字的音节,加强整串句子的语气。
「哦。」
这是前所未有,从没看过如此高傲的绝对驳斥。国文课本上曾出现的『千言万语,不如一默。』终於有了实证。那副嘴脸绝不是白居易听其音、问其人的悯然。若说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才来逐人命酒,恐怕也是笑我怎也会有落得飘沦憔悴的一天。
耳边突然响起书上形容的嘈嘈切切来扰乱思绪,此时果真是无声胜有声。
好吧,就听天命吧。
「我会好好读书,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别有幽愁暗恨生,看来琵琶行里长安倡女的忧愁,好像跟我是有那麽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答应我了就要做到。不光是我,也才对的起你在外辛苦的老爸。」
妈妈颐指气使,我当然只有点头如捣蒜的份。
「知道的话就赶快去洗澡。明天还跟人家约好的,不要迟到。」
我被赶在前头,跟妈妈一起走出房间在走廊一前一後。她穿着睡衣,在尽头的墙壁开关按钮那驻足。
「洗完早点休息,明天我还有事。赶紧睡觉吧。」
「妈妈晚安。」
互道晚安後,我还在拿着换洗衣物与浴巾,妈妈就已经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从门缝底下看,灯光瞬间就变成了被昏暗包围的橘黄色。
难道,妈妈也有把我与谢青哲之间的事情告诉在遥远一方生活的爸爸吗?
如果是的话,还真想问他。男人的脑袋究竟是怎麽想的,这麽简单的二分法,怎麽会把爱跟喜欢混为一谈。
重点还是死不认错。
对了,还要问爸爸,男人白痴又爱耍帅的自尊心,是不是天生就跟着笨脑袋生下来的。
嗯嗯,一定要问。
§次日§
家里的电话响了第二次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勉强自己从舒服的睡眠中醒来。不过很快的就抵挡不了嗜睡的威力。好难受,昨晚因为怕失眠而吃的消炎药就是没效果,害我在凌晨四点还在想着谢青哲的事。
什麽跟什麽,
不管是谁谁谁打来的,通通对不起啦…!
就让我在睡一会儿吧。
再度响起的一贯死板电话铃声,一阵一阵让人感觉有威吓力。听进脑子里,在呼唤某一些重要的讯息。直到我跳起来,蓬头垢面的去看闹钟。
是的,早就下午三点了。
而且还不是这麽简单而已,整整超过了二十五分钟。
「天啊,妈啊!!!」
想也知道,尖叫也没用,妈妈根本不在家。况且行动自如的谢青哲肯定已经在门口等我,要是一下抽烟又引人注目的什麽被邻居看见,肯定吃不完兜着走。隔壁的阿姨与妈妈是在同一个社区大学的才艺班上课,说什麽都不可能放过我跟男同学出去的话题啊!
毫不犹豫,不。是不能犹豫,已经没时间整理我自己了,先赶紧把人放进来在说。
当我冲下楼打开大门时,谢青哲早已从容的把摩拓车牵进了我家屋檐下,坐在上面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因为外面正值中午过後,要是不这麽做,肯定是会被曝晒好一阵子。虽然已经是秋天,但秋老虎气温那麽高,难免会不舒服。
唉,我真的是大白痴。
连约好的事情都能搞成这样。
我不敢正面与谢青哲对望,实在太丢脸了。头低到不能在低,
「对不起啦。」
撇过头,连忙拿双室内拖蹲在地上放好,才起身请他进屋。
「没关系,我自己来。你刚睡醒吧。」
谢青哲侧身进来时,我只能放开门把往後退,让他穿好鞋时帮忙带上门。
一时间,又恢复了看到他只会彼此尴尬的气氛。
「我不是故意的。」
我再度道歉,谢青哲往前走与我相会。两人的肢体几乎要贴在一起。我惊觉不对,才从门口处跳开。
「啊,不好意思。」
连忙退开让他进客厅。
…到底在搞什麽,
真是让人难为情死了。
谢青哲往前走之前,从头到尾的把我看透了一遍。
「你要这样出门吗?要不要去换一套衣服。」
他平心静气,反倒是我像是无头苍蝇。
「还是,让我去你房间等你?」
谢青哲又往前走,几乎快拥我入怀的那种靠近。
「啊,啊!不用,不要,你不要过来!你乖乖在客厅等我。很快就好!」
急急忙忙推托後,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把门锁起来。
一样是那件破旧的T恤,棉质的小短裤。
天啊,就跟谢青哲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时撞见的一模一样。
失策,太失策了。
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盥洗、换衣,整理仪容。走出房间到客厅时,谢青哲斜躺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看着我们家的电视。我悄然从电视前面经过,别扭的坐在小板凳上准备穿袜子。才正把袜子弄成凹状好套入,谢青哲就拿起遥控关掉电视,走到我身边。
「脚踝还痛的话,不要穿布鞋。」
他走到鞋柜拿了我的拖鞋,放到我面前。
「穿这个吧。如果真的想去海边也方便。」
谢青哲蹲下来,把拖鞋又更挪到靠近我脚边的位置。
「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
我慌忙的穿上拖鞋,并自己站起来,把乾净的袜子放进鞋柜上层的置物盒旁。
「比昨天,感觉好多了。」
谢青哲靠过来看伤势时,手已经触摸在小腿与脚踝旁的位置。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我刷的一下就脸红了。别过头,不想被当作自己好像很期待似的。
「要走就赶快走吧。」
我挪开身体,把脚收回。迳自开门走出,一路任性的走到屋外。谢青哲则是轻松的慢慢进行,并不赶时间。在摩拓车完全牵出屋檐下时,他才看着我的脸提出问题。
「你很紧张吗?」
「啊,没有啊。」
突如其来,害我不知如何应对。就算是紧张,我也不会承认。我马上转身不让他发现我的神情,从随身的小斜背包内拿出的钥匙,要把门锁上。
「该不会是高兴的睡不着,所以爬不起来吧?」
谢青哲戴上安全帽时,悠然的说。
而我对准钥匙孔的手瞬间滑了一大下,就连一旁的信箱都被捅到,无辜遭殃。
…,
你实在是太狂妄了吧。
「想太多。」
我冷冷的回嘴。
再度把门锁好,转过身瞪着已经在憋笑的王八蛋。
「好,我相信你。」
谢青哲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气到五窍生烟,还不足以形容我的愤怒。
「别生气嘛。」
谢青哲走到我身边,一样替我戴上安全帽,仔细的扣上扣环。然後一把抱起我,这次把我放在前面的座椅上。
「昨天太危险,这样比较安全。」
他扭动钥匙,在机车发动时又补了几句。
「都走田间小路的话应该没事。」
他跨上摩拓车,把中柱踢开。车子往前跳动,挪了几尺远。
「想去海边,还是去我家?」
谢青哲轻轻弯下腰看我,等待着我做出决定。
现在去海边,搭配着等一下就落入海中的夕阳,一定很美。但是附近的海边都是泥沙,还不知道是满潮还是潮退。想到若在泥地里行走,脚踝的伤不保证不会找碴。认真思考以後,在前方出口的小岔入口前做了决定。
「去你家。」
我悄声的说,谢青哲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正好,也应该快点得知真相。
困扰我那麽久的,早点明白也应该。
「那,就出发罗。」
谢青哲双脚一抬,放上了踏板。两腿之间,我被包围着。两只手臂环绕着我,在握紧把手的时候,彷佛也抱紧了我。我迎着风,发丝打在他的手上。他不时低头偷看我,我则缩在他胸口,咬着唇,没说话。
好喜欢夕阳。
务农的乡镇,随处可见的蜿蜒小路,交错成矩形。引流灌溉的圳沟从上游而来,替黝绿一片的农作物带来生机。泥土与气根混和的植物气味,道路两旁的木麻黄时褐时青的拍打在电线杆上。风吹,没摆动。却惊动白鹭鸶觅食,尤其是刚翻田的泥水农地。
谢青哲的家,离海边很近。
再往前去,就是提防。
就是那一大滩,一大片的泥沙。一大片的汪洋大海。
骤弯到十字路口向下的小道,忽然开阔,道路两侧都是排满的美人树。夏至秋,盛开的奼紫嫣红,是五瓣细长的乳白色中心花缘。
泄落点点,盛开的景簇上下照映。延棉而去在枝头尾端开始扑满的娇嫩,不比樱花,却堪称樱花。
好漂亮,是人间仙境,还是梦幻中的殿堂。
眼前的道路全成了花海,我抬起头看着谢青哲,有股说不出来的感动。
「这是现在这个季节才有的喔。」
谢青哲放慢速度,在毫无人烟之中,享受两人世界。
「虽然我不懂你说的小灯笼,不过既然你爱花花草草的,绕远路来不知道你觉得好不好。」
「很漂亮,我好高兴。」
在谢青哲还没接下去说之前,涌现的感动已经化为话语。
「谢谢你带我来看,我好开心。」
在粗细不一的大小之中排列的植株在眼前穿梭,再过去接连的是一个小乡村,像是进入到时光隧道。低矮的屋檐,是四合院整齐排列。进出的巷口,连接方正整齐。榕树、龙眼,木棉。谢青哲熟门熟路左弯右拐,最後在一贯的灰色围墙之中找到红色栅栏的入口,顺势的骑到里头。
依然保留部份的三合院,在中间盖了座五层大楼。左右两边,车库或堆放杂物。谢青哲在一旁停车,然後拔掉安全帽,牵我下来。
我缓缓的把安全帽拿下抱在胸口,才赫然发现是全新的东西。谢青哲一把就把安全帽抓起,放到摩拓车上。他主动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到了家门口。
「这是我家,还有印象吗?」
他在脱鞋进屋前问我。我歪头疑惑,最後摇头。
「…是吗,那时你很常来呢。」
我抬起头,专注的看着谢青哲,想知道些什麽。但谢青哲却不说了,
「走吧,跟我上去。」
於是他带着我慢慢的穿越了客厅,我的眼神开始四处游移。那里有着养着金黄色龙鱼的大缸,这里有木制的高级泡茶茶几。再往里面去上楼梯,似曾相似的花玻璃吊灯,擦身而过记忆的腰带磁砖金边花色。
这里就是,
谢青哲的家…。
上了二楼,原本还要在往上走。突然谢青哲改变了主意,他反而拱我跟他到他父母的房间。我推托,他就越要我进去。他打开门,眼前紫白色装潢的房间,中间一张双人床,一旁还有旧式的跑步机。
我很疑惑,不知道为什麽要带我来这里。
谢青哲回过头来看我,窃笑着。毫不犹豫的就拉我到双人床旁边蹲下,掀开荷叶边的床罩。
「你看。」
谢青哲指着眼前床底柜,指着上面焦黑的疤痕。
「这是你的杰作。」
我凑近看,明显是打火机烧过得痕迹。
「我?」
谢青哲看我不可置信,笑的更大声了。
「哈哈,对啊。你教我玩火,差点就烧了一个大洞。」
……,
真的假的…。
眼珠子若没翻出来,下巴大概也脱臼了。
「我,我没有…。」
在尚未清醒且极力撇清前,谢青哲立即又牵着我,将我拉到跑步机旁。
「这台跑步机,就是被你玩坏的。」
他指着下面的马达,
「你那时候整个人踩在上面一直跳,没一下子就坏了。」
倒吸一口大气,我不相信。
「你交代我,要说是它自己坏的。」
谢青哲笑开,在麻木的我面前用双指夹住我的鼻子,
「你看你做的好事,还敢忘记。」
「不,我怎麽都没…。」
是的。还没撇清之前,好像想起来一些了。
……,事实好像真的是如此,我开始有印象。
「想起来了吗?」
谢青哲靠近我,凑得很靠近,观察我的表情。
「…好,好像是。」
理直气壮俨然化为心虚。
「噗。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
谢青哲把怅然若失的我拉走,奔向楼梯向上,一溜烟到了三楼。一开门,一个大大的房间。落地窗是遮光好的靛青色厚层布料,只在角落透出依稀阳光金线。乳白色壁纸上淡紫色的小点规律的在墙上与图腾花样成菱形,装潢的床头与黑褐色书柜相辅相成,橡木色的木质地板拼接在各个角落。双人床简约淡蓝素色,一旁的书桌上搁着电脑与随手摆放的课本与外套。
这就是,谢青哲的房间。
「这我没有印象。」
诚实以对,是对谢青哲无数次的依依不舍而坚持。
「这重新装潢了,你当然没有印象。」
谢青哲将我拉近房间内,关上房门後开了空调与冷气。我站在原地,看着谢青哲使劲把书柜挪开一角。
「…,你在做什麽?」
我其实很失落,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记不得的事,封印在谢青哲的房间里。
「来。」
谢青哲忙完後,走到我面前,双手拉着我。
「你自己看吧。」
他把我往前拉後轻轻从後面推着我,
「去认看看那是谁的笔迹。」
接着,他坐在床沿,往後一摊,成大字形躺在柔软的床上。
我的脚步移动的很缓慢。
只因为,不知道等等眼前看见的是否又会把我吸引到未知的记忆里。印象,藉由这些证据开始浮现了。而我忘的一乾二净,就等同於失去了理直气壮的道理。
…到底,是什麽?
【注一:滚石唱片发行,陈淑桦问作词作曲人李宗盛注二:节录於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