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很快就到了,可是对於校刊的扉页稿子我却还没有头绪,社团与学业的比重总在时间中相互拉扯,这几天让我忙得焦头烂额。
还有学弟黎钧跟学妹们打闹的画面一直重复在我脑海播映,搞得我心情更加沉闷。
Slipshod咖啡厅,从五点开始就陆陆续续涌进人潮,让我跟莫晴姐还有其他服务生都忙得不可开交。为了不想被熟人认出来,我都跟之前的装扮一样,只是今天将微卷的长发绑成高马尾。抽空跑了趟厕所,洗完手我看着镜子里反射的自己,既充满光彩又有自信,忍不住感慨发型跟唇蜜真的影响一个人甚深啊。
走出厕所,莫晴姐刚好迎了上来。
「小琳,十九号桌的客人指定要你服务喔。」
我望了过去,十九号桌的左宇勳抬头正好与我对上眼。
哦,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来。
好几天以来累积的心浮气躁,加上他之前故意当众大喊手机号码的恶作剧……风水轮流转,我垂下眼帘走过去。
报仇的机会终於来了。
「先生,可以跟您确认餐点了吗?」我弯起唇角,露出标准的服务业微笑。
「嗯……我不知道该吃什麽,」大魔王的眼眸直瞅着我,「你有特别推荐的餐点?」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却将Menu往桌旁移,看样子似乎是要我给他介绍一下菜色。
等等,这家伙的目的不是来把妹搭讪的吗?干嘛突然为难我这只会端盘子的菜鸟给他介绍菜色!
「呃、」我绞尽脑汁,想想莫晴姐都是怎麽回答的……
「你……或许可以嚐嚐我们的二号餐点……这是我们本月新推出的菜色,多数客人品嚐过的反应都还不错。」真佩服自己面临状况能急中生智的厉害,虽然本身是个菜鸟但也能讲出看似如此专业肯定的回覆,哈哈。
「主餐是海鲜啊,」左宇勳短暂看了一眼Menu,视线又回到我身上。「看起来还不错,你喜欢吃吗?」
海鲜是我的最爱啊--
「嗯,海鲜很好吃。」我简短回答。
「既然是你推荐的,那就二号吧。」大魔王慵懒地靠着椅背,「至於搭配的饮料……拿铁、奶茶跟水果茶,你觉得呢?」
这位大哥,到底是你要吃还是我要吃……
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家伙是拐着弯在问我的喜好。
「……拿铁好吗?」对於他主动的示好,我依旧保持着疏离又不失礼的微笑弧度,见他同意後迅速把Menu拿起来在空白的主餐填一填。
冷不防,左宇勳突然问:「我觉得你很面熟……你是范琳,对吧?」
红笔不小心撇了一下,这句话在耳边像炸弹一样,顿时炸出我无限的讶异。
我转头看他……不会吧,被这家伙认出来了吗?有这麽快吗?
见我没说话,左宇勳认真地说,「小学时我跟你同班过……我是左宇勳,你记得吗?」
不只小学同班,我们现在还同校……不对,从他说的话里头我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看我沉默着没回答,他话锋一转地连续追问,「你常在这里打工吗?……你几点下班?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终於啊,大魔王露出把妹的真面目了。
「不好意思,工作时间我们不能跟客人闲聊。」收起Menu我给他一个职业笑容,然後转身离开。
不管怎样,总觉得某些地方怪怪的。
*
说真的,最让我意外的不是舅舅竟然在最忙的晚上七点时段就提早放我离开,而是走出门後映入眼帘的景象才是真的最惊讶。
人潮在街道上涌动,左宇勳倚靠着一辆黑得发亮的机车,微微仰着脸望着浅色天幕,一副深情的男主角的氛围。
现在是在拍电影吗?
等等、他竟然在咖啡厅外等了我一个小时?
他不经意转头,却在看见我时,原本冷淡的唇角刹那间拉出一抹浅笑。
褪下了咖啡厅制服,我穿着格子衬衫与牛仔短裤,高马尾和整齐的浏海依旧,也没有戴上眼镜……简单来讲就是我的装扮并没有转成在学校的模式。
我双臂环胸地看他。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范琳……我是左宇勳,你记得我吗?」大魔王抓了下发尾,模样竟有些不自然。
不,这一定是我眼花看错。向来高傲又专制的学联会长怎麽可能会有害羞的表情!
态度突然变得这麽谦冲自牧的大魔王,我只解读出一句话总结:面对他时我可以尽情嚣张,故意表现难搞的一面去刁难他了!因为现在占上风的人是我!
「我知道。我们小学三年级时同班……」顿了一下,语调称不上是热络,「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很爱捉弄我。」
我反应这麽冷淡,可是左宇勳却笑了出来。
「我们学校热舞社有办什麽舞展,要去看表演吗?」同样的,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已经把一顶红色安全帽塞到我手里,「当作是久别的同学会?」
看了一眼黑得晶亮的野狼机车和戴好安全帽的他,我故意刁难,「左宇勳,你应该没驾照吧。」
「是没有。」他大方承认,跨上机车後他没问我就直接把我的包包拿过去放在前座,「我从国中就开始骑了,相信我,很安全的。」
这家伙霸道的本性可不可以改一改?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看了眼被挟持当作人质的包包,我的语气始终很淡。
「这不是威胁,是邀请。」瞧我依旧迟迟不上车,大魔王偏头露出路西法式的微笑,「表演结束以後,我请你吃消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炭烤海鲜怎麽样?」
我维持的冷淡表情松动了一下。
好吧,继续相处我才能继续刁难他,为之前被捉弄的不爽报仇。
……我绝对不是因为炭烤海鲜才妥协的。
「记住你说过的话。」戴上安全帽我坐上後座。
猎猎风声的轨道刮过耳际,我突然想到之前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了……
根据我们的对话推测,左宇勳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小学同班的「范琳」是一个人,高中同校的「范琳」又是另一个人……?
我晕晕地想,每次都考校排第二的他不可能这麽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