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答应孙尧後,每次生物课结束,他都会和我要课本。
我不习惯在课本涂涂画画,只是一想到有人要看,还是会认真划重点和做注记。为此,甚至特地去添购了不同颜色的原子笔和萤光笔。
原本有些纳闷,老师抄在黑版的东西都差不多,他怎麽就那麽喜欢跟我借笔记,何况我的字迹又不是特别漂亮。
「笔记这种东西,经过消化後写下的才有意义。」他一脸正经地回答,握着笔的手却在往我课本的角落乱涂鸦。
的确,之所以不喜欢抄一大堆东西在课本,除了有碍观瞻,也是因为我都懂了。所以现在就算要写,也是走精简路线。
不过除了课本之外,孙尧也喜欢拿习题来问我。
我说可以把详细点的解答写给他,他却说不要,想听我直接讲解。原因是,有些不能死背的东西,就算给了详解也不一定能懂,还不如听一次人家是怎麽看待题目的。
他说这话时,我多少有被震惊到。
因为这是真的会读书的人才有的想法。国中时期,我班上有个校排前三的常客,也总是这麽说的。
「孙尧……你其实功课很好的吧?」我忍不住问他。
「噗!我高一校排都在三百上下,开玩笑吗?」他翘着两脚椅,满脸不在乎。
我压下他的椅子,没打算轻易放过他,「那国中呢?」
难得,孙尧沉默了。脸色固然平静,却又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我想他大概是生气了。不知道该怎麽挽救这尴尬的场面,我下意识地想找桃子求救,结果她正和其他人在教室後头做园游会的布景。
和我面对面,孙尧的表情略为深沉。没看过他这个样子,我心里有点慌,直到他再次开口。
「我国中是私校的,那时成绩的确还不错。不过最後没考上第一志愿,所以才跑来东苑。」
原来孙尧读私立国中,难怪学区明明一样,我们以前却没有碰过面。解开了先前的疑问,我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都过去了,不过在国三时我学到一个道理──优等生呢,不能做错任何一件事情,但劣等生只要偶尔乖一次就能被称赞。」
听起来有些荒谬,甚至是会归类到歪理等级的话语。但我懂他在说什麽,我真的懂,即使他没补全那些细节。
孙尧之所以会是现在的孙尧,是因为他抛弃了曾经的所有。
「都说到这份上了,就跟你坦承吧,关於我那天没去赴约的真正原因。」像笃定了我能理解他的话语,孙尧突然岔出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我回过神,想起之前与他的对话,「记得你那时候说是私事的样子……」
「的确也是私事啦。」他笑了出来,方才的消沉已荡然无存,「其实呢,我在半路上跟人打架了。跟你提过的那支小过,也是因为这个才拿到的。」
「打到连手机都坏了?」
怪不得那个礼拜,他脸上都带着伤来学校。想来真是好笑,我居然还以为他是出了什麽意外,完全白担心了。
「从口袋掉出来,摔坏的。」他故作无奈地叹口气。
我弯了弯嘴角当作回应,对於这一番谈话,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孙尧了。
甚至讲成是忌妒也不为过的那种羡慕。
*
段考结束的那天,大家如负释重。
班里有个同学因为太开心,顺手便把课本丢出窗外,结果不巧砸到巡视的教官身上,被邀去喝茶了。
除了那位之外,大部分的人都留在教室,利用社团时间弄园游会的东西。
在和桃子还有其他人往墙上黏黏贴贴,聊的正起劲时,被一声叫唤给打断了。
「狐妹──外找喔!」
我丢下双面胶,走到前门,那里正站了个容貌娇俏的少女。
「妲希,突然来找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会的,学姐。」我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却有点困惑雪球学姐为何会来这里。
「是这样的,广播社现在人手不够,想问妲希方不方便过来帮忙。」
也是,校庆那时候,广播室肯定会很忙。不过现在,大家顾自己班里的东西都来不及了,根本没有心思留给社团。即使社长在群组里发了讯息,也没什麽人理会。
看学姐额头冒着细汗,肯定也亲自去找过其他社员,就怕都被婉拒了。
雪球学姐在高一时也挺照顾我的,这时候拒绝她,我会很过意不去。徵求过其他同学的意见後,大家都很爽朗地表示没关系,要我放心去社团。
一进门,社长都差点哭出来了。
「果然没白养我们妲希!哪像那些一年级小鬼,一点义气都没有。」
我苦笑,不舍得告诉对方,其实在场的二年级社员也不怎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