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兰斯认识回家的路,但都是校园里大条的柏油马路,而容采娴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从小在这里混大的,对校园里的林荫小径了若指掌,因此理所当然由她带路。
容采娴领着欧兰斯一路七拐八弯地穿梭在浓密的树荫底下,走的路径虽然长些但却不用担心会中暑,想到中暑…
「大表哥,」容采娴伸手摘了一片榕树叶,随口问道:「为什麽不叫救护车呢?」
也不觉得她的问题突兀,欧兰斯看了看脚下的泥土地,随口回答道:「因为他是清醒的,没有呼吸困难、胸痛的症状,只是没有体力和缺水,就只要休息和补充水份就好。」
容采娴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抹去了榕树叶上的灰尘,然後尝试着把叶片卷起来。
「都是老房子。」他注意到小径旁的建筑似乎年代久远,觉得这一带的建筑物很有特色。
「嘿啊,」容采娴也没抬头看一眼,便说道:「文学院这边只有一栋四层楼是後来盖的,其他这些两层楼的房子可都是历史古蹟喔,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拍婚纱照!」
两人一问一答,无缝接轨。
〝哔哔哔、哔…〞
欧兰斯循声望去,发现是容采娴不知道在吹什麽东西发出的声音,不过才吹了几声就吹不出声音了。
「哎呀,」容采娴泄气地说道:「还是没外公吹的好!」
她随手把那片卷成筒状的榕树叶送还给大地,它虽然贡献出了它的生命,但至少不是沉默地离开,那也就不枉此生了!
两人回到家,外婆已经准备好了润饼卷,知道欧兰斯是出去跑步回来,便让他先去冲澡再吃饭,反正润饼卷凉一点吃也没关系。
「那个人还好吧?」外婆坐在客厅和容采娴闲聊。
「还~好~」她坐在茶几前面的小板凳上,一手揽着袜袜,一人一狗一起挤在电风扇前吹风。
「阿嬷,」她回过头,笑嘻嘻地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我们认识的?」外婆心里一跳,难道是熟人?
「是彼得潘!」容采娴也不调她的胃口,直接宣布答案。
看外婆一脸诧异,她便把他穿着衬衫、西装裤和皮鞋跑步应该是在发泄情绪的猜测告诉了外婆。
「应该是。」外婆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那他回家去了?」外婆觉得潘源硕是个可怜孩子,便多关心了一下。
「後来他哥来接他走了。不过,他哥好老,头都秃了说!」容采娴满脸嫌弃的表情。
「哈哈哈…」容采娴对〝秃头〞这件事的耿耿於怀让外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外公都没秃头!」容采娴不以为然地说道。
回想当年外公过世的时候都七十出头了,他的头也没有秃,只是头发有些稀疏,所以她一定要特别提出来强调一下。
「你啊,」外婆憋着笑,说道:「你是被你国中的国文老师吓的吧?哈哈哈…」
「阿嬷…」容采娴不乐意地嘟着嘴,那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外婆还要拿来取笑自己。
欧兰斯冲了冷水澡又换了乾爽的衣裤,走出浴室只觉得身心舒畅,而他在浴室里穿衣服的时候就听见外婆爽朗的笑声,通常外婆这样大笑绝对是有好玩有趣的事,自己怎能错过呢!
「什麽事让外婆这样开心?」他走进客厅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外婆睨了面对电扇不理人的容采娴一眼,却还是忍不住要揭她的底,因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她啊,」外婆笑着对欧兰斯说道:「刚上国一的时候,有一天忽然问我,她什麽时候会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伴?我就跟她说,如果那人的手能让她心跳就是了,结果…呵呵呵,她就〝啊!难道是…国文老师?!他每次抓住我的手,我的心脏就狂跳!〞」外婆做出夸张而生动的惊恐表情。
「呵呵呵,」外婆笑看了难为情的容采娴一眼,接着说道:「我说她啊,考试考不好被老师抓着打手心,怎麽会不心跳?然後她就拍着胸口说〝噢,好险,他的头都秃了说…〞」外婆拍着胸口,瞪大了眼睛做出逃过一劫的模样。
「哈哈哈…」外婆乐不可支地笑得合不拢嘴。
外婆不知道,容采娴从那时开始就记住了她说的,要找到那个让自己心跳的手…呃,那只手的主人!
「喔,这麽讨厌秃头!」欧兰斯笑了,没办法,他的心情有点太好了,所以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呢!
「哼,我要吃饭了,我饿死了…」容采娴低着头喊饿,坐在小板凳上直接转身面对茶几,拿起筷子就去夹润饼皮,再不理他们,让他们去笑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