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谅亦独自一人僵在原地,几秒後,也悻悻然的走回座位。
安缘在上课後几分钟才进教室,老师那时还没到,但姜谅亦发现了她眼角的微红。
安缘没有看他们两个任何一眼,只是暗自抱怨怎麽一个坐她後面,一个坐她邻桌。
梁书桓一副什麽也不想管的样子,手上拿着笔,在课本上不停涂鸦。
「抱歉我来晚了。」历史老师急忙走进教室,满脸歉意,「好了,请大家翻开三十二页,我们今天来讲讲……」
後面的句子老师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一只高举的手打断。
「有什麽事吗?」她看看那位举手的同学,手里翻着座位表,「梁书桓?」
「我没有带课本。」梁书桓回应。
安缘觉得奇怪,他刚刚不是才在课本上涂鸦吗?
凭着一种直觉,她转头看向姜谅亦。
果然,姜谅亦桌上的书是梁书桓的,从那些诡异的图画就能得知。
姜谅亦发现安缘正看着他桌上的社会课本,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
「我有跟他说不需要借给我,但他很坚持。」他悄声道。
安缘给了他一个关我什麽事的眼神,转回原本的方向。
「没带就罚站吧。」老师随口说,接着继续课程。
下课後,安缘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教室,姜谅亦和梁书桓两人感到困惑。
「她干嘛,觉得我们是病毒吗?」梁书桓不满。
「她不会那样,至少我觉得她不会。」姜谅亦为安缘辩护,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孩绝对不坏。
「那她跑那麽快干嘛?」梁书桓不置可否的耸肩。
姜谅亦沉默了,他在想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刚刚看到的。
「其实,安缘刚才进教室的时候,眼眶红红的。」他还是决定说出口。
梁书桓一愣,「你是说她哭过?」
「不一定,但哭过的机率确实很高。」
「她哭什麽啊?明明看起来没那麽玻璃心。」
「谁知道,可能是你太凶了吧。」
「我哪里凶?我看是因为她从小到大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才哭的,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嘛。」
姜谅亦懒得再跟他辩,摇摇头後便不再讲话。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书桓。」
「嗯?」
「我们去找安缘,看她在干嘛。」
梁书桓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姜谅亦眼神坚定,「当然。」
「老兄,不要把自己搞得像变态一样。」梁书桓拍拍他的肩,「人家不想理我们,就不要再去烦她了,知道她在干嘛又有什麽好处?顶多再被她骂几句而已。」
「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我们而哭。」
「你怎麽知道她是因为我们而哭,搞不好是因为其它事情。」
「预感。」
梁书桓无话可说了,他叹口气,「如果知道她在干嘛能让你不再注意她的话,走吧。」
姜谅亦笑了一下,颊上的小酒窝让他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们在学校里到处走来走去,就是看不到安缘的身影。
「我看放弃好了,学校那麽大,而且再几分钟就要上课了。」梁书桓边伸懒腰边提议。
「说的也是,那我先去一下厕所好了。」姜谅亦不得不同意梁书桓的看法,这样没有目的得找效率很低。
姜谅亦来到了厕所前面,在准备踏进男厕时,他听到隔壁的女厕有些声响。
是女孩子在哭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犹豫该不该进去,要是被误会就不好了。
最後,因为好奇心作祟,他还是深呼吸,走了进去。
传出声音的是最底的那间厕所,他敲门,里面的人停止哭泣。
「呃……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覆,姜谅亦也不好意思强迫对方回答自己。
「我只是想跟你说,快要上课了,小心不要迟到。」说完,他又补上一句,「也不要随便伤害自己。」
他看过太多在厕所自杀或自残的新闻,这样一个小小的提醒可能会有很大的帮助。
他站了半晌,想起自己还没去上厕所,於是打算走回男厕。
这时,那间厕所的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安缘,他睁大眼,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安缘看见他时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她无视他的震惊,径自往洗手台走去。
洗完脸的她,泛红的眼眶依旧十分明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稍微整理制服後,她迈步离去。
「等一下。」姜谅亦叫住她。
安缘回过头,没有说话。
「我可以问你在哭什麽吗?」
她皱眉,张嘴似乎想说什麽,但最後只有叹气。
「你知道,问一个女生为什麽哭是很不礼貌的。」她说,语气里含有浓重的哭腔,想必刚才哭的很严重。
「我知道,对不起。」姜谅亦点头,「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麽哭。」
他一度以为安缘想说出回答,但她没有。
「你好奇心很强,可惜我不想告诉你。」这是安缘离开前说的最後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谅亦是在钟声中离开的,回到和梁书桓分开的地方时,後者正不耐的插腰站在原地。
「你是被冲走了又爬回来吗?」他问。
「对不起,厕所人有点多。」姜谅亦匆匆撒了个小谎,「走吧,上课了。」
跑回教室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因为姜谅亦一脸认真思考着什麽的模样,梁书桓不想吵他。
到达门口,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桌後,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直直瞪向他们。
「理由呢?」她问。
「嗯……没有。」姜谅亦小声回应,数学老师点点头,指着教室後方。
「去那边罚站吧。」
两人听从指令,还没站定,数学老师的声音又传来。
「姜谅亦,你不用。」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充满慈爱,彷佛刚刚叫他们罚站的是不同人,「回座位吧,我知道一定是梁书桓带坏你的。」
姜谅亦没有动,反而张嘴想反驳,梁书桓却踩了他的脚,暗示他不要多嘴。
於是,在喃喃低语下,姜谅亦走回座位。
刚坐下,安缘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不反驳吗?」她的眼角仍旧泛着红光,眼球也水汪汪的。
「书桓叫我忍住。」
她不再接话,沉默後便继续听课。
下课後,安缘又是第一个离开教室的人,这次姜谅亦叫住了她。
「怎麽了?」她回头,脸上尽是不悦。
「你要去哪里?」
一旁的梁书桓不小心把水喷了出来。「喂,你管人家干嘛?」
姜谅亦没有回答,依然盯着安缘。
「我——」
安缘还没说完,一颗球笔直往她的後脑勺砸来,下一秒,她已经倒在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他们发现安缘没有重新站起来。
班上一阵混乱,女生们开始尖叫,男生则不知所措。
「冷静,先有个人去通知老师,然後要有人抬她去保健室。」蔡廷宇站起身,发号施令。
「我们送她去保健室。」姜谅亦拉着梁书桓的手,跑到安缘身边,一人抬一只手,就这样把她带了出去。
校护不在保健室里,他们把安缘安置在病床上。
五分钟後,安缘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姜谅亦和梁书桓。
「怎麽了?」她问,和她被球打到前的倒数第二句话一样。
「你被球打到了。」姜谅亦把他从柜子里找到的棉被递给梁书桓。
梁书桓接过棉被,盖在安缘身上。
「球?知道是谁吗?」
姜谅亦摇头,「我们什麽都不知道,你一倒下。我们就送你过来了。」
安缘的脸开始泛红,似乎是因为自己这麽丢脸的一面被人看到而不好意思。
「谢谢。」她道谢,从床上坐起身。
「你还好吗?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了。」姜谅亦有些担心。
「会不会头晕?想吐?」梁书桓心不在焉的问。
「不会。」
「那应该没有脑震荡,剩下的交给校护就行了。」他往门口走去,「我先走了,谅亦你呢?」
姜谅亦先看看安缘,再看看门口的梁书桓,拿不定主意。
「去吧,我自己可以。」安缘催促。
他听了,稍微笑笑後就跑到梁书桓身边,两人一起走回教室。
安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吁了一口长气。
朋友,有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呢?
如果被知道躲在厕所哭的原因,会被笑的吧?
毕竟,自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跟其他人接触的好。
更何况是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