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雨的晨曦 — 第二十九回 不完美女孩。

曾经,我是个不怕伤痕的人,付出得再多,我只怕她一眼都不愿看我。我爱过她,所以恨她;我爱她美好的假象,却也得到了她绝情的真面目。她让我明白了,爱一个人比爱自己简单,心受的伤比起皮肉伤更难癒合,勇敢之後得到的却是阴影魔障,对於爱情我变得极度悲观,开始会不停地自我怀疑,幸福,让我这种人拥有,值得吗?

我凝视着镜子里脸颊上的细长伤疤,余思萍留下的伤痕清晰可见,回头看看过往,现在的我已对她无任何之感,但此时眼前的幸福却笼罩着些许不安,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也许因为曾受过伤,跌倒的痛感还深存记忆中挥散不开,我的心好怕又再一次失去深爱的人,真的无法想像跟屁虫不在的每一天,会是什麽模样?

昨天,我的房间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余思萍,并不是我遇见了她,而是跟屁虫接待到她。她怎麽会突然来敲我的门呢?原来只是单纯想问我这边有没有擦伤口的药,她的脚走起来一跛一跛,她对跟屁虫解释她刚刚热腾腾的出车祸过程,透进牛仔裤破洞里头,依稀可以清楚看见她膝盖不断渗出血来。跟屁虫眼看这紧急情况,却也不慌不忙,因为在医院待久看多了人们的血光之灾,反倒余思萍哭丧着脸,狂向她发出求救讯号。

跟屁虫二话不说就载着余思萍到医院,居然还义不容辞地全程陪伴她诊疗,整个人做到仁至义尽送她回家後,她才又回头来医院找我,当面向我禀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林晨希,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一件特别的小插曲吗?有人居然侵门踏户地来敲你的门喔!」跟屁虫挤眉弄眼生动地演说,看得我津津有味,但我压根儿没想过来者会是她。

我一派冷静持续做着我的事,「嗯,事实最好有你演得这麽夸张啦?说,到底是什麽妖魔鬼怪来踩我地盘阿?」

她动作、语气皆大地说:「不是我在大惊小怪好吗?等你听到她的名字,就知道你的反应会有多麽大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喔~」

「所以是谁?」

「余思萍!」

我停下手边工作,口气不好说,「她来干嘛?我跟她没有什麽话好说了!」

她依实回答,「她只是来借医药箱。你心情不好了吼?一脸不悦得够明显欸!」跟屁虫瞧着我的臭脸,把两手食指大力戳上我嘴角,「笑一个嘛~正妹女友在眼前,哪有不笑的道理啊?」她逗着我,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受伤了?」我面无表情问。

「嗯,她出车祸,牛仔裤都磨出了一个大洞。膝盖伤口很深,血不断渗出却也止不住,最後我只好带她来医院了。」

我微笑摸摸她头说,「哇!我们家正妹女友真好心!」接着话锋一转,「幸亏她遇到的是你,要换作我,她可没那麽好过了。

「是嘛~我只是比较健忘而已。」

「健忘好啊!别像我老记着许多悲伤的事不放。」我轻描淡写,眼神里的哀伤却无止尽在透露。

她语气坚定,「不管你记着什麽,你的喜怒哀乐,在我面前请尽请释放。」

「谢谢。」我从心而出,「跟屁虫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太依赖了。」

「不用客气!我们家晨希也很优秀阿,除了干涉我的牛仔系列太多之外,她已优秀到我爱她爱死了。」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夸大,脸皮越发越厚。

我深情注视她,由衷地说:「承蒙你的爱戴,那我现在肯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跟屁虫坐在美食街的座位上,陪我度着无趣的上班时间。有她在,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要收店的时间。正当我开始要整理之时,远远的,我瞧见了一个很面熟的人。用手揉了揉眼睛,我定睛再仔细看了一遍,终确定了那人是谁。

我快速跑出柜位,追上那人身影,喊了一声学姐。

她毫不犹豫地就转了身,熟悉的冰山式微笑,对我来说是亲切。

「晨希学妹,真是好久好久不见了。」

「是阿,自从学姐毕业後,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我一面感叹地说,一面怀念着以前和学姊一同练柔道的好时光,原来日子不知不觉已走了好远好远。

「是阿,我时常都会想起和你一起柔道的时光,那时真的好快乐!」学姊笑颜说。我突然想起以前她让人为之着迷的霸气,此刻的她多了另一种美,成熟女人柔和的自信姿态。

我和她,不再如当年那般的青涩了,岁月让沉底的人生增添韵味,在我们身上刻下了一条条经过的纹路,或许带走了什麽,同时也留下了什麽。

我心有戚戚焉,「我也好怀念那段无忧无虑只有柔道的时光喔!」

学姊发出爽朗笑声,说:「要不改天我们来对打一下啊?」

我眼睛布满对现实的残酷无奈,诚实说道,「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可摔不起,喝喝老人茶比较对味啦。」

「晨希学妹,你说话变得好幽默呀!学姊我,可是永远的十八岁青春美少女耶!我不跟老骨头喝老人茶的喔~」学姊笑里藏刀,句句刺我。

「学姊是在嫌弃我吗?我耳朵可没老到听不出什麽来喔!」我苦笑地说。

「哈哈,是嫌弃没错啊!学妹你在这里工作吗?」她指向我工作制服问。

「嗯,学姊该是口渴了吧,要不移驾到我柜位来喝杯免费清凉的饮料吧?」我手领向柜位,恭敬地邀请她。

「下次吧!还有人在等我的食物呢!」学姊晃了晃她手上袋子说。

我半开玩笑说,「好吧,那下次得请学姊自己出钱来买饮料了。」

「好的,我下次一定来找你~这小气鬼买饮料的!」她摊摊手,语调满是无奈。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等学姊莅临罗!」

「下次见罗~」学姊挥手说了再见。

在走回柜位的半途中,某人已率先拦截,在我面前故做迎接。

「说,那是何方人物?怎麽可以正到无法无天差我一点阿?」跟屁虫眯着眼质询我,但她的话里好像大大褒了她自己一下欸?

「痾…你这样要我怎麽回答啊?我先去旁边吐一下吼!」我眨眼吐舌地说。

「哼,不说拉倒!」她的脸鼓起来,像一只可爱的河豚。

我很快回嘴。「她是我学姐。」

「是吗?我怎麽看你们之间飘着一堆粉红泡泡啊?」她吃着醋的模样,反而让我觉得有趣。

我故意逗弄她,「你没看错啊?我曾经确实很喜欢过她,而她也是!」,我憋笑,目视着跟屁虫丰富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初吻就是被她夺走的!」

「什麽!我就知道不单纯!她曾是你深爱到难以忘怀的那种前女友,是吗?」她垂丧的眼睛表露无遗,不知她小小的一颗脑袋里幻想过多少澎拜的内心小剧场,我感到一阵无奈又好笑。

「哈~你的想像力果然丰富!」我宠溺地戳戳她小脑袋解说,「我只有说我喜欢她阿!这并不代表我们在一起过,好吗。」我忍着笑意,摸摸她头安抚。

她气呼呼的样子,急於向我争辩,「是你说话有问题,态度暧昧不清,说什麽你初吻被夺走了,任谁听了都会被误导的嘛!」

「我只看到某人吃醋的模样,很是可爱。」我戳戳她膨胀的脸皮说。

「我才不是在吃醋!我这叫做追求真相!」她声声强调。

我看着她,继续玩文字游戏,「我又没说是你,我说的是某人欸~」

「你根本就是故意挖洞给我跳!」

「我只挖专属於你的洞,所以跳进来吧,因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用力撩她。

接着再没有下一句话,只见她摀着脸跑走了。

晚上,跟屁虫自动导入我怀里,睡前的她,总爱叽叽喳喳和我说上一番话,才肯乖乖睡去。

「亲爱的晨希,你好像还没跟我从实招来你跟学姊的故事欸~人家想听啦!」她娇声地说。

我一脸无感,淡然回应,「我跟学姊的故事是秘密。」

她怒瞪着我,开启抱怨:「哼~林晨希最最小气了!哪像我大气到什麽都分享给你,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你,真的没有秘密?我不相信!」我冷眼她射来的愤怒目光,语带质疑地说。

她突来一阵安静,最後只捎来了一句,「那你有想知道我什麽吗?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会如实回答。」

我思考了好一下,才缓缓地说:「跟屁虫,你喜欢我什麽呢?」

她没有多想,一股脑地就倾出,「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不管是优点、缺点、坏嘴,我全都好喜欢,这就是我爱的林晨希阿。」

「你这小鬼,我果然没白给棒棒糖!你很会说肉麻情话捏,甜到蚂蚁都要搬走我啦!」我紧抱着她一番摇晃,这是我热情的表现。

她丝毫不领情,说出了长久以来的大串委屈:「你以前还不都当我是妹妹!你知道吗?我说过的任何喜欢,全是我鼓足勇气说出的满满真心欸,却被你一笑带过,或误当成亲情、友情的爱。幸好我是打死不退的跟屁虫,不然哪来今天的爱情啊!」

我低头亲亲她脸颊求饶,「别这样嘛~虽然我那时真把你当妹妹看,确实我有隐约感觉到什麽。」我停顿一下,继续诚挚地说,「好吧,我承认我神经很大条没错,但我也是因为听过了太多人对我说过喜欢我这类的话,所以对这种事感到有点反感。那时我听到了你对我的喜欢,其实我没想太多,没有认真看待你这句话的涵义。在这里,我慎重向你道歉。」

她专心地注视我,眨了眨长睫毛说,「我才不要你的道歉,请补给我你满满的爱就好了。」,话锋一转,「晨希,我知道你心里对爱这一块还有诸多保留;不管是对家人、朋友甚至爱慕你的人,你都会出於防护地把全部人推开。现在,我想告诉你,我自己的一些感觉,我觉得你并不相信有人真正发自内心地在爱你,你可能认为他们爱的只是你外表,无可否认,你好看的外表是事实没错,但这也都是属於你的一部份阿,无法去割舍。如果你愿意打开心去感受的话,你会发现有很多真心爱你的人,还有你爱的人也同样一直都在爱着你。爱可以很简单,是我们想复杂了。」

「所以我给你的最後总结-我爱你!」跟屁虫深情地看着我说。

「谢谢你爱我!」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想传递我不擅言词的温柔,「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尤其是爱情这一块,我很笨拙、没有安全感、不贴心,作为情人绝对好糟糕,但为了你我会努力学习的。告诉你一个我心中的秘密吧;每当我照上镜子看见了我脸上的这道疤痕时,」我抚上伤痕的轨迹,慢慢吐露,「我就一定要想起余思萍,想起那失败的爱情。我不时会怀疑自己爱人的能力,迎面而来的是更多挫败、自卑、恐惧,我自知不会爱人,因为我连自己都不爱自己了。」

撕下坚毅的面具,我示出了懦弱的真面目,眼泪一行行滚烫地从脸颊缓缓流下。我有多久没卸下伪装、宣泄情绪了,一直以来,我似乎活得好累,累到我忘了这世界的美好。

跟屁虫的手轻轻抹去我的泪水,接着来到伤疤之处,她心疼地抚上我长长伤痛说。

「我爸曾经对我说过,伤疤是一个人成长的印记,这不代表失败的结果,反而印证了我们努力的过程。」她眼里带着笑,有关父亲的一切,永存她心中闪耀。

我笑着哭,因为跟屁虫总有办法带领我前进,「你就是我的药。」

「我不想当你的药。」她直接打枪我,然後话一转又说,「我比较想钻进你的身体里,成为你的皮肤、你的全部,陪你一起疼痛,甚至代替你痛也没关系。」

我把她抓回怀里,紧紧拥抱,「跟屁虫,大笨蛋!你肉麻死了,不要再害我哭罗。」我大力吸上鼻子,破涕为笑说。

一直都是我在接受跟屁虫的付出,从现在开始,我也想为她做点什麽。我心里最好的爱情,是和对方一同前进、成长,从不完美中完美了。为你,我想变成更好的人。

我爱的你,是雨天、是一道光、是跟屁虫、是女孩,但除了你之外,我还能爱谁呢?

心中,我默默许下了承诺,就算爱情随时间会过期,也许我们会经历无数任何的吵架,甚至未来还会有很多风雨阻碍,那就让我牵着你往前吧,这次,我绝不轻言放弃爱你的每时每刻,我珍惜你给的一切。

谢谢你教会了我相信爱情。

▲周冬雨版本-不完美女孩

(原唱:TFBOYS-不完美小孩)

我不完美心事你全放在心上

这不完美的我你总当作宝贝

你给我的爱也许不完美但却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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