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没课,纪何昔、王婷婷和Kelly的三人小分队早早开始行动。
公交车上,Kelly揉着惺忪的眼,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王婷婷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装备,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玩了这么多天也得干干正事了。”
“正事?”
王婷婷神秘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Kelly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向纪何昔求助:“何昔?”
面对美色攻势,纪何昔坚定地移开视线,稳住略有摇摆的心,与王婷婷态度一致:“你去了就知道了。”
……
“Kelly,我们到了。”纪何昔拍拍身边睡着的Kelly。
“到了?我们现在在哪?”Kelly的大脑睡得有点懵,昏昏沉沉地随着纪何昔下了车。
纪何昔指着右前方的建筑:“第五中学。”
……
“这就是太姑婆当年上学的地方?”正巧遇上第一节课下课。穿着宽大校服的少男少女从教室涌出,三人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没来的及吃早饭的中学生趁着课间急急奔向食堂和小卖部觅食。
眼前的一切Kelly看来都十分新奇,中国的中学生和美国的中学生太不一样了。
时隔大半个世纪重回母校,庄又莹一路赞叹。
“哇,这里真的变了很多。”
“你知道吗,这里原本有一座亭子,夏天,我们很喜欢坐在亭子里聊天……”
“这里原本是教员办公室……”
……
王婷婷在一旁科普:“第五中学的前身是玉瑛女中,成立于1910年……图书馆、礼堂、体育馆等很大一部分都被完好地保留下来……”
庄亦晴不同,Kelly对于这位从未谋面,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太姑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她来中国也只是想来度个假而已,寻找沈彦之的事,她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此刻当她置身于第五中学,却很神奇的有了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太姑婆存在的气息。太姑婆不再只是一个冰冷抽象的称呼,Kelly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有血有肉带着温度的太姑婆的形象。
“感觉她好像就在我身边似的……”Kelly喃喃道。
一听这话纪何昔和庄又莹具是一惊,两人视线相交,同时转过头去看Kelly。
又听她接下来说:“不知道太姑婆上学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王婷婷答道:“你给我的那些资料里有一张太姑婆的成绩单,太姑婆的成绩很好。”
纪何昔瞄了一眼庄又莹,后者此时一脸骄傲。
“真的呀?”Kelly眨眨眼,“现在能找出来吗,我想看看。”Kelly从庄亦晴那里拿到了很多资料,但她自己一眼没瞧,直接给了王婷婷。
王婷婷从手机里翻找:“你真该看看那些资料,我想你会很震撼的。”
Kelly点头:“我突然很感兴趣,今天回去就看。不知道太姑婆当年是怎么谈恋爱的……”
庄又莹拧着眉毛瞥了她一眼:“小兔崽子,这么八卦!”
纪何昔一不小心笑出声。
“何昔,你笑什么?”王婷婷和Kelly同时抬头。
纪何昔心里懊恼不已,快速转动大脑开始编:“额,我是在想太姑婆当年谈恋爱时可能也挺浪漫的……吧”
Kelly笑着说:“嗯,可能那位沈彦之先生是个很会制造浪漫的恋人。他们也许也会逛街看电影,偶尔一起讨论下作业?”
庄又莹回忆着当年的细节,心想,浪漫——大概是不存在的……
“太姑婆的日记里写了很多他们相处的内容,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王婷婷感叹道,“真是属于那个年代的浪漫呀……”
Kelly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一见钟情?”
眼见当事人庄又莹此时羞恼的模样,纪何昔笑着道:“你自己去看呗。”
庄又莹的日记从1938年四月开始。
彼时抗日战争已全面爆发,中华大地上硝烟弥漫。而庄又莹此时早已身在云南。
1937年六月,庄父被日本人暗杀,庄又莹的哥哥庄元诚肩负起家族产业,并送庄又莹南下投奔舅舅。不久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战火蔓延,庄又莹随舅舅一家继续南下。战火中,她与舅舅一家失散,身边只剩下家中带来的小丫头小九一人。
两个十几岁的少女在战火纷飞中相依为命,仓皇无助。她们一路辗转,目之所及,全是逃难的人群,疲惫不堪,神色惊慌。
逃难者众多,旅馆人满为患。于是每当到站,庄又莹和小九总是飞奔下车去旅馆抢房间。两人身量都高,小九更是健壮到令人侧目。于是在抢房间这件事上,两人少有失手。
一路逃难,身心俱疲。无数个夜里,庄又莹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中不知身在何方。窗外月光皎洁如昔,她多想回到从前。
爸爸还在,战争没有发生,她还是那个任性的自己……
哥哥、思绮……不知你们可好?
一路奔波劳累,庄又莹病倒了。断断续续发着烧,沿途买了些药吃,却也没什么效果。客车颠簸,车窗外大雨如注。庄又莹靠着小九,一路昏沉。
客车到站已是凌晨,偏僻的小县城只有那么几家旅馆,此时已经挤满了难民。庄又莹又开始发烧,小九抱着她在雨夜中奔走寻找落脚的地方,心急如焚。
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人却不是小九。
太过意外,庄又莹望着那个低头看书的人,几乎不敢认。真有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
那人穿着军装,脸看上去黑了点。
她试图坐起,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不确定地开口:“沈彦之?”沈彦之坐在窗边,听到响动抬了抬眼,放下了手里的书。
庄又莹看到封面上写着——《双机基本战术》
“你醒了。”窗外的阳光洒落半身,衬得沈彦之眉目柔和。。
庄又莹看着他倒茶、端茶、走近的一系列动作,仍不甚清醒。
“你怎么在这里?”
“先喝点水。”沈彦之动作轻柔地将庄又莹扶起。
听他这么一说,庄又莹倒真觉得口渴地不行。
“昨天凌晨遇见了你们。”
昨天凌晨?她已经睡了一整天吗?
庄又莹喝了几口水,问道:“你不是在燕京大学吗,你这身衣服?”
不得不承认,一身军装的沈彦之看着更俊朗了。
沈彦之轻描淡写地交代了过去这段时间的经历。在战争爆发后他去了空军学校,随着学校搬迁一路来到了这里。
庄又莹听完震惊不已,“你父母可知晓?”
听到父母二字,沈彦之语调沉了沉“我没有告诉他们。”
沈彦之不是个冲动的人,这个决定他应该已经考虑了很久吧。参军不是小事,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战况惨烈,不知有多少将士战死。不断攀升的数字下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庄又莹握住沈彦之的手腕,郑重道:“你一定要小心。”又觉得气氛太凝重,又道,“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彦之轻笑出声,看得出来这丫头是在担心自己,他点点头。
“好,我记住了。”
窗外人声喧闹,庄又莹望着眼前不过二十岁的青年,心中默叹:“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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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没课,纪何昔、王婷婷和Kelly的三人小分队早早开始行动。
公交车上,Kelly揉着惺忪的眼,不解地问为什麽要起这麽早。
王婷婷不放心地又检查了壹遍装备,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玩了这麽多天也得干干正事了。”
“正事?”
王婷婷神秘壹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Kelly睁着壹双无辜的大眼睛向纪何昔求助:“何昔?”
面对美色攻势,纪何昔坚定地移开视线,稳住略有摇摆的心,与王婷婷态度壹致:“你去了就知道了。”
……
“Kelly,我们到了。”纪何昔拍拍身边睡着的Kelly。
“到了?我们现在在哪?”Kelly的大脑睡得有点懵,昏昏沈沈地随着纪何昔下了车。
纪何昔指着右前方的建筑:“第五中学。”
……
“这就是太姑婆当年上学的地方?”正巧遇上第壹节课下课。穿着宽大校服的少男少女从教室涌出,三人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没来的及吃早饭的中学生趁着课间急急奔向食堂和小卖部觅食。
眼前的壹切Kelly看来都十分新奇,中国的中学生和美国的中学生太不壹样了。
时隔大半个世纪重回母校,庄又莹壹路赞叹。
“哇,这里真的变了很多。”
“你知道吗,这里原本有壹座亭子,夏天,我们很喜欢坐在亭子里聊天……”
“这里原本是教员办公室……”
……
王婷婷在壹旁科普:“第五中学的前身是玉瑛女中,成立於1910年……图书馆、礼堂、体育馆等很大壹部分都被完好地保留下来……”
庄亦晴不同,Kelly对於这位从未谋面,只存在於故事中的太姑婆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感情。她来中国也只是想来度个假而已,寻找沈彦之的事,她也并不怎麽放在心上。但此刻当她置身於第五中学,却很神奇的有了壹种时光交错的感觉。她第壹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太姑婆存在的气息。太姑婆不再只是壹个冰冷抽象的称呼,Kelly的眼前浮现出壹个有血有肉带着温度的太姑婆的形象。
“感觉她好像就在我身边似的……”Kelly喃喃道。
壹听这话纪何昔和庄又莹具是壹惊,两人视线相交,同时转过头去看Kelly。
又听她接下来说:“不知道太姑婆上学的时候是怎麽样的?”
王婷婷答道:“你给我的那些资料里有壹张太姑婆的成绩单,太姑婆的成绩很好。”
纪何昔瞄了壹眼庄又莹,後者此时壹脸骄傲。
“真的呀?”Kelly眨眨眼,“现在能找出来吗,我想看看。”Kelly从庄亦晴那里拿到了很多资料,但她自己壹眼没瞧,直接给了王婷婷。
王婷婷从手机里翻找:“你真该看看那些资料,我想你会很震撼的。”
Kelly点头:“我突然很感兴趣,今天回去就看。不知道太姑婆当年是怎麽谈恋爱的……”
庄又莹拧着眉毛瞥了她壹眼:“小兔崽子,这麽八卦!”
纪何昔壹不小心笑出声。
“何昔,你笑什麽?”王婷婷和Kelly同时擡头。
纪何昔心里懊恼不已,快速转动大脑开始编:“额,我是在想太姑婆当年谈恋爱时可能也挺浪漫的……吧”
Kelly笑着说:“嗯,可能那位沈彦之先生是个很会制造浪漫的恋人。他们也许也会逛街看电影,偶尔壹起讨论下作业?”
庄又莹回忆着当年的细节,心想,浪漫——大概是不存在的……
“太姑婆的日记里写了很多他们相处的内容,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王婷婷感叹道,“真是属於那个年代的浪漫呀……”
Kelly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他们是怎麽认识的,壹见钟情?”
眼见当事人庄又莹此时羞恼的模样,纪何昔笑着道:“你自己去看呗。”
庄又莹的日记从1938年四月开始。
彼时抗日战争已全面爆发,中华大地上硝烟弥漫。而庄又莹此时早已身在云南。
1937年六月,庄父被日本人暗杀,庄又莹的哥哥庄元诚肩负起家族産业,并送庄又莹南下投奔舅舅。不久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战火蔓延,庄又莹随舅舅一家继续南下。战火中,她与舅舅一家失散,身边只剩下家中带来的小丫头小九一人。
两个十几岁的少女在战火纷飞中相依爲命,仓皇无助。她们一路辗转,目之所及,全是逃难的人群,疲惫不堪,神色惊慌。
逃难者衆多,旅馆人满爲患。于是每当到站,庄又莹和小九总是飞奔下车去旅馆抢房间。两人身量都高,小九更是健壮到令人侧目。于是在抢房间这件事上,两人少有失手。
一路逃难,身心俱疲。无数个夜里,庄又莹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中不知身在何方。窗外月光皎洁如昔,她多想回到从前。
爸爸还在,战争没有发生,她还是那个任性的自己……
哥哥、思绮……不知你们可好?
一路奔波劳累,庄又莹病倒了。断断续续发着烧,沿途买了些药吃,却也没什麽效果。客车颠簸,车窗外大雨如注。庄又莹靠着小九,一路昏沈。
客车到站已是淩晨,偏僻的小县城只有那麽几家旅馆,此时已经挤满了难民。庄又莹又开始发烧,小九抱着她在雨夜中奔走寻找落脚的地方,心急如焚。
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人却不是小九。
太过意外,庄又莹望着那个低头看书的人,几乎不敢认。真有这麽巧,能在这里遇见?
那人穿着军装,脸看上去黑了点。
她试图坐起,却发现连擡手的力气都没有,不确定地开口:“沈彦之?”沈彦之坐在窗边,听到响动擡了擡眼,放下了手里的书。
庄又莹看到封面上写着——《双机基本战术》
“你醒了。”窗外的阳光洒落半身,衬得沈彦之眉目柔和。。
庄又莹看着他倒茶、端茶、走近的一系列动作,仍不甚清醒。
“你怎麽在这里?”
“先喝点水。”沈彦之动作轻柔地将庄又莹扶起。
听他这麽一说,庄又莹倒真觉得口渴地不行。
“昨天淩晨遇见了你们。”
昨天淩晨?她已经睡了一整天吗?
庄又莹喝了几口水,问道:“你不是在燕京大学吗,你这身衣服?”
不得不承认,一身军装的沈彦之看着更俊朗了。
沈彦之轻描淡写地交代了过去这段时间的经历。在战争爆发後他去了空军学校,随着学校搬迁一路来到了这里。
庄又莹听完震惊不已,“你父母可知晓?”
听到父母二字,沈彦之语调沈了沈“我没有告诉他们。”
沈彦之不是个冲动的人,这个决定他应该已经考虑了很久吧。参军不是小事,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战况惨烈,不知有多少将士战死。不断攀升的数字下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庄又莹握住沈彦之的手腕,郑重道:“你一定要小心。”又觉得气氛太凝重,又道,“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彦之轻笑出声,看得出来这丫头是在担心自己,他点点头。
“好,我记住了。”
窗外人声喧闹,庄又莹望着眼前不过二十岁的青年,心中默叹:“如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