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黑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蒋珩却毫无反应,该淡然还是很淡然,不过却是改了个答案,他说:“再说吧。”
江靖宁松了口气,考虑的话那就是还有机会了,最怕的就是他果断俐落、毫不迟疑的拒绝。
Tina和他们相处久了,自然晓得两人私下的相处模式,听到蒋珩没马上拒绝她也没怎麽,她耸耸肩:“行,学长考虑好再跟我说一声。”
江靖宁见有一丝光明,连忙问除了他们还有谁去,Tina想了想:“我问过郑朗学长,他说他会去……”此外当然还有她的一些家人朋友,接着想起一个人:“啊,还有岳小姐,她说她可能会去。”问岳知亭时记得她有问蒋珩去不去,听到她还没问他便说了不明确的回答,好歹认识多年,岳知亭一开口她就晓得她是在等蒋珩是否也会去的答案。
既然要去玩,当然要人多点才好玩,她虽然对岳知亭不怎麽亲近,再怎麽说也是相识过的学姊,一场朋友缘分她不至於忽略她、对她不闻不问。
对岳知亭,她不怎麽亲近,也没什麽敌意。
看了眼时间,Tina:“快中午了,要不一起吃午餐?”
江靖宁没意见,Tina见蒋珩没反对便随即打电话订位。
此时整点未到,顺利订到位後Tina就在沙发坐了下来,无聊拿出包里的杂志翻看。
江靖宁与她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杂志,Tina看了眼靠自己极近的男人,她说:“学长你还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几字犹如戳他痛处,他艰难开口:“小学妹你有必要闲来无事就打击我吗?”
翻了页杂志,她说:“我没打击你,我只是纳闷你们怎麽都不交个女朋友?妥妥的高富帅别到最後变成妥妥单身汪,那样多可惜。”
Tina口中的“你们”包含了江靖宁、郑朗以及现下有与她约会却并非是情侣关系的蒋珩。
江靖宁拉远两人距离,他叹气道:“我们这叫宁缺勿滥,私以为小学妹比我们这些男人还懂。”
“你知道的,不是不想交而是那个人还未出现罢了。”
Tina低眼盯着手上翻到某页的杂志,心思却飘了出去,半晌,她抬头笑说:“是我糊涂了,学长你们的难得就在於如此坚毅的信念,我和你们相处这麽久一时有些忘了。”
江靖宁哪能不知道她想起谁来,他不好说出口就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气,脸上却是不介意:“我知道你是因为待在黄金单身汉身边太久了,久到怀疑我们没女人性向都开始变了,唉,不怪你,要换他人说不定也会这麽想……”
不远处正专注工作的某人此时淡淡说了句:“江总经理,你岗位上的工作都做完了?”
江靖宁马上闭嘴,心道做得完才有鬼。
愤愤瞪了眼塞给他一大堆工作的始作俑者,恶魔啊恶魔,压榨员工压榨的心安理得,啧啧。
某人像知他暗地里的臭骂,深沉的墨绿双眼平静地投向他,他一个寒颤,急忙和Tina说了待会儿见便匆匆起身脚底抹油跑了。
……
叩叩。
Tina回过神,看向不知何时起身在她桌前敲了敲的人,“怎麽了?”
“中午了,吃饭。”
Tina赶紧想起这回事,随手放下杂志,起身与蒋珩出了办公室。
用餐时间过得飞快,一顿餐吃完,Tina也打起精神。
服务生收拾他们这桌残余碗盘离开後,江靖宁给蒋珩递了个眼神,虽然蒋珩也大致晓得当初那件事,但这件事他还是想和Tina私下谈,吃饭前谈他怕她吃不下,所以就选择等吃完完後再谈。
至於蒋珩,要他避嫌是无所谓,看了下时间,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他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聊。”
Tina咦了声,“这麽快?那我们也回……”
江靖宁叫住她:“Tina,我有事要和你说。”
她一愣,正准备起身的身子稍稍动了动,坐了回去,瞥了眼已离去的高大背影。
视线对上坐在对面神情此刻有点严正的俊朗男人,她有些不知所以。
“学长……要和我说什麽?”
……
返回公司,蒋珩继续马不停蹄地处理如山高的文件。
这一忙便忙到晚上,开完会他回到总裁室,身後跟着傅秘书。
与傅秘书讨论了下明日规划行程,又吩咐了几件事後才让他离开。
门被轻轻合上,蒋珩靠着椅背,闭上双眼歇了会儿。
明亮且偌大的空间静谧冷清,就算摆着几株绿色植物也增添不了几分生气。
再睁眼时,目光一转,不经意落到沙发前桌子上的杂志,是中午Tina忘带走的。
他只瞥一眼就收回,一本杂志没什麽值得令他在意。
接下去他一直忙到深夜才准备下班,临走前他走到茶桌前,不知怎地拿起那本杂志。
那是一本今期的生活杂志,封面是一张家人聚在小餐桌上吃饭的温馨和乐照,上头清楚写着“深苑生活”四个大字,他记得Tina在一家名为深苑的杂志社里当艺术总监,想来这本杂志是他们的成品之一。
大略翻了下,内容含括许多日常生活方面的人事物记录以及不同的专栏,接着眼风扫到一个关於文艺与插画的专栏介绍,同样地,也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相片和名字。
翻回去查看,果不其然,芮忆出现在专栏中。
专栏内容里个人照约莫只占单页的五分之一,其余皆被画作与文字填满。
相片中女人神情慵懒的坐在藤椅上,紮起的头发随意垂落,她手持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唇边,低眉浅笑着,阳光从她身後的窗户透入,映亮她清丽的脸庞。
照片呈现一种柔和又惬意的自然风格,相片中的主角无论是神情或姿态皆不似刻意造作,不得不说摄影师抓拍的技巧不错。
视线一移,撰稿与图片拍摄负责都是不认识的名字。
夜深天黑。
不久後,他离开公司。
……
两父女坐在沙发上,芮忆检查了下芮父额头上已脱痂的伤口,她唠叨:“都一把年纪了都不好好照顾自己,”顿了顿,“毕竟都已经是个花甲大爷了,唉,上了中老年还是那麽让人不省心……”
芮道康戴着眼镜在看早报,他反驳道:“你爸我才五十五,没上六十,能跑能跳能把喝醉的人打击的倒地不起,”口气骄傲道,“我还年轻的很呢。”
“是啊,年轻到能被人砸了。”
“……”芮道康继续看报纸,懒得和女儿辩解。
而後眼角瞄到一则某个城市下暴雨的新闻,他想起一直放在玄关多天的深色雨伞,就和芮忆提起那把首次出现在他们家的雨伞,“那伞你买的?”
想到伞芮忆就忆起那天,朝玄关看去,深色雨伞被收得整齐妥贴,此时就安然地放在那儿,每次出门她都会留神看它几眼,然後想着得找个时间还,出门後转眼就忘了这事……说要找个时间其实也没想着要哪天还,就这麽一直放着它不管。
她说:“那是……一个朋友借我的。”
朋友……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和冯茜茜聊完的事後她也在网上查了资讯,确实如冯茜茜所言她并未找到任何一张蒋珩的照片,媒体新闻也都只在谈论蒋氏旗下的公司产品等等,鲜少触及关於蒋氏背後的家事,说到底她也无法确认她遇到的人是否就是统领蒋氏的人。
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说实在的她没必要紧抓这问题不放,是与不是於她并不重要,三毛不是有句话这麽说的嘛:看得不顺眼的,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顺眼的,亿万富翁也嫁。
然而最後她嫁了一个一无所有的荷西。
芮忆总认为,纯粹的爱情不应该掺杂任何的物质利益,所以,就算对方是个乞丐或是普通平凡的人她也乐於付出爱意,当然前提是对方值得她付出。
不是没想过爱情的模样,只是对以前的她来说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她有了目标终於可以放心地描绘与追求。
她坐在沙发上兀自出神,说到底,那个男人在她的内心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存在呢?
深思良久,或许可以用一句话总结。
自从遇见他,他留给我一把伞,也留给我一抹挥不去的身影。
……
她忽然清醒过来。
芮道康见女儿猛地站起来,走进房间关上门,不一会儿房门开人也收拾妥当地走了出来。
“芮大师,我出门一趟。”摆着一脸要上战场的表情。
虽然不知女儿要做什麽,但芮大师没什麽不放心,推了推眼睛:“去吧,路上小心。”
下了楼,出小区大门,芮忆走到公车站牌下,手上拿着把伞。
进入秋季,气候从炎热渐转为秋风阵阵的舒适凉爽,路边的树木叶子也逐步变色,然後那些叶子慢慢飘落於地,便成了落叶。
她望着路边生得高大的树木,回想起十分钟前。
十分钟前,她走回房间,关上门趁着脑热打了通电话。
这个号码她一次也没打过,也从未与号码的主人传过讯息,它掩没在通讯录中,受遗忘般地被她冷落,可谁又能知道她在空闲时会盯着那串号码的联络资讯屏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明明得到喜欢的人的手机号今天却是第一次联系,要是冯茜茜知道的话肯定会恨铁不成钢地握着她的肩膀直摇并大叹她不争气。
拨通後只嘟了两声便被接起,迅速得令她没时间紧张多想。
“请问是蒋先生吗?我是芮忆。”怕他不记得,她补充了句,“那天下雨我向你借了伞的芮忆。”
耳边传来低沉又好听的嗓音,“我知道。”
他问她什麽事,“蒋先生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把伞还给你。”
“现在?”
她一愣,“现在不行的话你说个时间,反正我什麽时候都有空。”毕竟插画家这行业没有时间分配,只要在期限内完成交稿就行。
手机传来类似纸张翻页的细微声响,“没事,就现在,我刚好有空。”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