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了吗?
「哈、哈……」
四周昏暗未明,也许是深夜,陈静在无边无际的山林里狂奔着,分不清楚方向,仅凭直觉朝低处跑,盲目奔跑的途中被树枝刮伤,伤口如火烧般灼热,但她不敢停。
锺时雨就在後头追她。
不久前,在那间房间里,他手撕了那三个混混,便将目光转向她……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麽逃走的,只记得在他料理那些混混的时候,自己疯了似地拚命把手从绳索中扯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拔腿冲出囚禁他们的小房间。
仓皇之间,陈静瞥了锺时雨一眼。
那几个人说他腿折了,但他们都倒在他脚边了,而他的眼神显示她就是下一个。
所以她得救了吗?根本没有!
完全困在树林里,迷失方向,疲惫得几乎无法思考,她脚下的速度终究慢了下来,找了处茂密的草丛躲进去,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无袖洋装,是锺时雨要带她出门前给她换上的。
应该是恶趣味吧?他说就算是轮P,也得顾及美感,人家才会对她有兴趣,於是逼她换下了姚姊女儿的旧运动服。虽然洋装一度被脱下,但至少逃出来的时候该穿的都还穿在身上,可是这样的气温,这种穿着实在应付不来,她冷得不断发抖。
半晌没听见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她终於敢稍微喘出一口气,吐出的气息在山区的冬夜里化成一缕白烟。
忽然,树叶沙沙的摩擦声开始逼近。
陈静惊恐地倒抽一口气,立刻用手死死摀住嘴巴,往树丛深处退,太专注於前方,没发现後面有个坑,背後一空,整个人往後摔了进去,坑不深,坑底却有突出的树枝,直接扎进她的背,她克制不住痛呼,另一只手又警觉地摀住嘴把凄厉的声音压下,由於实在太痛,她维持摀嘴的动作,又闷着吼了好几声发泄。
陈静咬紧下唇摸了摸最痛的腰侧,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插穿了她的皮肉,也不知道伤到内脏没有,本想一口气拔出,可实在太痛,花了比预期还要久的时间才把树枝给拔出来,脚步声也来到附近,她忙要爬出坑中,刚起身,居然就对上了锺时雨隐隐发光的眼睛,察觉那双眼睛反射出兴奋的光彩,她一个激灵朝他扑过去。
他毫不费力地一把将她撂倒回坑里,在她爬起身之前,他已经上前,脚踩在她胸口,低头,冷冷地注视她。
又是那种致人於死地的眼神!
「放开!」陈静想都没想便抓起一根树枝戳他的脚。
锺时雨飞快踢开她的手,树枝飞出去,他的脚又重新踩上她,这次对准她的喉咙,狠狠踩下去。
她痛苦地乾咳了一声,双手抓住他的脚又是抓又是打,眼眶汇聚一圈生理性的水光,死亡的恐惧扑面袭来,眼底清楚倒映出即将杀了自己的人,她再也压抑不住长久以来心中的愤恨和绝望,吼了出来──
「我会活下来、我会活下来的!」
锺时雨眉头微微一皱,听着她不断重复同样的话。明明人就在他脚下,明明他更用力一点,立刻能踩断她的脖子,这个一直以来只会求饶的胆小鬼究竟凭什麽敢说这样的话?
「闭嘴。」他加重力道。
「我会活下来……」没有气息进入喉间,她的声音顿时小到几乎听不见。
「闭嘴!」他却显得更烦躁。
「我一定会活得比你久!」她不肯屈服,肾上腺素爆发,竟然推开了他的脚。
一时失去平衡,锺时雨虚晃了一下,眼底抹上厉色,在她没来得及起身前,整个人跨坐到她身上。
轰隆──
闪电伴随着罕见的冬雷,短暂照亮了彼此的脸庞,下一秒,他开始拉扯她的洋装。
陈静彻底吓懵了,随即疯狂地挣扎,对他又咬又踢又踹;锺时雨面无表情一一格挡开,剥她衣服的手也没停下,忽然他不知怎地顿了下,她抓住这个片刻,翻身,手脚并用爬出他身下。
轰隆──
闪电落下,她回头看见他狰狞地朝自己而来,伸手捞住了她的头发,她不顾头皮上的疼痛执意往前爬,被他从後头扑倒,两个人往前滑了出去,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身下的地面突地消失了,两人一同失控下坠。
在坠落的同时,锺时雨抓住了她的腰,将她转了个方向。
在这个完全无法细思的须臾,陈静却猛然意识到了什麽,连忙反扯住他的两条手臂,想要挣开。
不甩开他,她肯定会被他拿来当垫背!
可惜她终究没能挣开他──这是他们摔落到底时,陈静唯一的念头。
此时此刻,她只能被他压在身下仰躺,望着不知道有多高的夜空,动弹不得。
而在远雷之後,雨,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