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工作刚结束到一个段落,夏之清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间尚充裕,於是走进晴姊的办公室,想提早下班。
「当然没问题,这阵子你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幸亏有你,这次的书才能如期出版。」晴姊微笑说道。
夏之清道谢後便回到办公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公司,走出电梯时,一推开大楼的大门,便看见一辆黑色休旅车停在人行道旁,一个她熟悉的人影倚在车身上。
一见到她走出公司大楼,那人随即嘴角勾起,朝她挥了挥手。
「韩一羽,其实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坐进副驾驶座後,夏之清一边无奈叹息,一边扣紧安全带。
「没差,我有的是时间。」
一路上,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内只有广播节目的声音,偶尔电台主持人播出一些流行歌曲的时候,韩一羽也会不自觉地哼上几句。
这样的相处模式对夏之清与韩一羽而言稀松平常,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却不如一般人一样聊的热络,或许在旁人眼中两人的关系就像是点头之交,但事实上,他们对彼此的照顾还有了解都比任何人来的多,也来的深。
几年过去,在不知不觉当中,夏之清和韩一羽已经从朋友变成了现在将对方视为家人一样的存在。
「到了。」韩一羽将车子停在咖啡厅前,椅背向後倾斜,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夏之清愣了愣,问道:「你不一起进去吗?」
韩一羽没有丝毫犹豫,神态依旧「不了,既然昕宇学长只约你,那他应该不希望有别人打扰吧。」
她点点头,明白这是他的体贴:「好吧,那你在这儿等我,如果有其他事,你就先走吧,我一个人回家就行。」
「嗯。」
下了车之後,夏之清来到了这家从高中时期就开始经营的「如果」咖啡厅。
如果咖啡厅的风格以简约为主,墨黑的墙上挂着几幅图文作品,都是店长一人的创作,室内的摆设则是木制材质,一个长形的木制吧台从门口沿至咖啡厅内的底端,木制的休息座位井井有条的布置在店里,使整个厅内的设计很有质感。
几年来,「如果」一直坐落在这个市区中的静谧处,虽然不位在市中心,却吸引不少人来拜访,而夏之清也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咖啡味道,所以即便咖啡厅离她的上班地点有一些距离,每个礼拜的假日她都还是会来这里点一杯热拿铁度过下午时光。
她缓缓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叮叮的响了几声,正在泡着咖啡的店长从吧台中探出头来微笑问候道,「夏小姐,好久不见了。」
如果咖啡厅的店长在她高中毕业後不久便将咖啡厅转交给好友,自己前往世界各地旅行,然而,虽然店长并非同一人,咖啡的香醇依旧,仍是她心中的那个味道。
同时,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怀念那个人,以及他们的回忆。
她微微一笑:「是啊,前阵子连续加班好几天,都没有时间来这里坐坐,我很想念你的咖啡呢!」
店长随刻笑道:「既然如此,今天的拿铁肯定会特别好喝,等会儿立即送上。」
夏之清莞尔,与店长聊了几句之後便往咖啡厅里头走去。
如果咖啡厅内有个特别的座位,设置在咖啡厅的後方,须从吧台旁的走道穿过,是店长的私藏,专门保留给特别的常客,所以在一般的情况下,并不会有顾客注意到这样的小通道,即使注意到了,也只会认为是员工专用道罢了。
在这个位子,可以看见街区後方的森林公园,一片嫩绿的草地和随风摇摆的乔木,及地的一大片玻璃窗让视野更加辽阔,阳光偶尔钻过树叶间的空隙洒进咖啡厅,使整个空间宛如就在自然之中,毫无任何喧嚷。
夏之清穿过走道,进到这个秘密空间之後,立刻看见何昕宇正坐在他们熟悉的四人座上喝着咖啡。
「学长。」她徐徐走上前,轻唤了一声。
正欣赏着窗外风景的何昕宇倏地回过神来,见到她之後立即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漾起笑容。
夏之清拉开座椅,与他面对面,正巧店长也在这个时候进房送上热腾腾的拿铁。
「谢谢。」两人同时点头向店长道谢,店长也一如往常的回以一个暖心的笑靥。
啜了口拿铁,苦涩和甜味相互交融,彷佛道来人生的滋味。
「昕宇学长......你还是要离开吗?」
他笑了笑,好似这个问题的答案始终如一,「离开」对他而言是多麽轻而易举、平凡无奇的决定一样。
「这会是最好的决定。」何昕宇脸上的笑容更甚,但这样的笑意在夏之清眼里却只是强忍。
「你不会後悔吗.....我相信乔安学姊心中一定还是希望能和你相守一辈子的。」
「你真的这麽认为?」
夏之清以为他终於改变心意,於是赶紧点头:「当然,我相信没有比你们两个更适合陪伴在对方身边的人了。」
几秒之後,何昕宇恢复方才的笑容:「谢谢你,这样就够了。」
她微微愣,不解地看向他,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继续道:「只要乔安仍把我放在心里,那就够了,其余的,我无须强求。」
夏之清心疼的看着何昕宇默默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内心满是惆怅与不舍。
如此相爱的两人,最终依旧无果。
静默了一阵,他们谁也没开口,只是各自沉在咖啡的香醇之中,直到何昕宇起身准备离开。
离去前,他递来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
「这个....请你替我交给乔安吧。」
她盯着桌上的东西,不禁想再开口劝何昕宇留下,但一想起这人那满是苦涩万分的笑容,刚要说出口的话就卡在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後挽留的想法仍旧作罢。
「最後,我想再说一句话。」何昕宇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蓦地抬起头,望进的是他充满叹然的眼底,灰茫茫的,毫无过去的神采。
「成全、祝福然後离开,是我能为乔安做的,这毫无疑问是因为我爱她,
「可是之清,你和方哲不一样,你们之间没有那麽多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