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戀未熟。 — 24.

24.

周末,刚放假的前两日,天气异常的好,空气虽是冷的,天候却总是阳光普照。

连慕欣花了整整两天一下午的时间打扫房子,把那些用不到的文件、化妆品、衣服做了个大扫除一次整理回收,然後跑了一趟大卖场补齐了家里的零食泡面,顺道逛了一下电器区,替换家里那个坏了许久的微波驴和果汁机,还给自己买了个书柜回家,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打车回家,第三天的时候,她窝在房里的床边角落,一个人拿着钉枪研究组装着书柜,一回神天色已经暗了,时间来到了八点,她洗了个澡没吹发简单铺了块毛巾在枕上,就着床边的固定支架点开手机萤幕上的韩国综艺节目,持续着她平日里的消遣。

第四天的时候她依着母亲的吩咐,回到了家里吃团圆饭。

连慕欣老家在三峡,大学毕业以前都是在三峡度过的,是一直到出了社会之後因为工作通勤的关系,她选择搬到了离公司近的市区套房里,比起住家里,她更享受自己一个人的独立,但她惦记着父母,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顺着妈妈的吩咐,维持着两个礼拜回家吃顿饭的习惯。

连慕欣的父母在传统市场里经营卤味摊的生意,常常卖不完的卤味回到了家都成了晚上的配菜,今年年夜饭的大鱼大肉之外,不免俗地还有一道卤味拼盘,饭桌上她随意翻动着百叶和猪血糕,拣了一把四季豆放进碗里。

「多吃一点肉啊!才没见多久怎麽就瘦了,是不是都没按时吃饭?」

看着妈妈夹了块东坡肉到自己碗里,连慕欣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头。

「台北冷不冷?」

父亲低头夹了鱼肉的时候随意地问道。

「还好,我本来就不怎麽怕冷的。」

她不喜欢那些因为过年而特意叫上的几道年菜,油腻腻的大鱼大肉,一顿饭吃下来只是挑着拣者并没怎麽入口,母亲见平日里聒噪的她这次安静了许多,又一副食慾不振的模样,担心得频频对另一旁的父亲使脸色。

饭後,母亲终究是按耐不住来到了她的房里,她正躺床上看着漫画,兴趣缺缺的回应母亲的问话,等母亲终於放弃了追问,关上门离去之後,她才放下手边的漫画,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三峡待了两天。

回去之後把那些天整理出的,不要的东西拿到附近的资源回收处,回程路上一个心血来潮,就着身上的运动服装,跑到了住家社区健身房里遛躂,里头零零落落的几男几女,人不算少但整体还是挺空旷的,足够她一台一台的摸索,遇上了好玩的器材就多练几分钟,晃了一小多时後,满身大汗却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

收假前两日,应着学姊那日的邀请,她和闽雨彤去试了伴娘礼服,学姊的未婚夫也在,学姊唤他阿文,带着金丝边的金属眼镜,眉毛浓密形状些微的八字,弯弯的眼睛总是腼腆的笑着,话不多但看上去很是和蔼亲切。

学姊试了几套,穿梭在他们面前,阿文推着眼镜仔细的看了每一套,却只会千篇一律红着脸说好,晚上结束的时候,闽雨彤在淡水包场,早就给学姊筹备好了一个单身派对,阿文从婚纱店一路载着她们去,却被闽雨彤吩咐了不许进场,温文的阿文不愠不火笑着点头,拿出手势保证自己等会一定开车先行回去,时间到了再折返回来开车接送,学姊一旁瞅着,格格发笑。

会客名单都是和学姊讨论过的,除了她们之间的共同好友,闽雨彤很有诚意的也邀请了学姊的私交与闺密,几分酒酣耳热之後,连慕欣悄悄地从人群之中散了出来,一个人到不起眼的吧台角落点了好几杯调酒,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外头,看着人群,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对上的眼。

「怎麽就一个人这麽喝?」

连慕欣正偏头悉心研究着她面前第四杯名叫曼哈顿的调酒,忽然酒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抬眼,对方正仔细地擦着杯子,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慵懒的笑了笑,低头抿了口酒,看着杯里浅咖色的温润色泽,含在嘴里缓缓品嚐。

「像你这麽漂亮的女生不该一个人自己喝的。」

酒保放下了杯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轻轻扯了个笑,看上去有些邪魅。

「我不是……」晃着酒杯,她轻缓地开口,声如蚊蚋,那双盯着液体的瞳孔,些微颤动。

她仍偏着头,却忽而定睛抬眼,带着醉意晃着几分飘忽,丢下那杯曼哈顿,别开了眼:「给我两瓶啤酒。」

***

……一个人。

她拎着两罐玻璃瓶装酒,挑了个户外靠近河岸的边上坐着,四周很静,没有半个人,她看着河畔看着月,和着眼泪静静地喝。

她以为自己会号啕大哭,因为此时此刻,她是这麽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被掏了空,可是她的眼泪却流得那样平缓温和,像是温柔的替她这阵子以来的沈默倾诉一样。

「我不是一个人啊。」

她明明不是,可是为什麽身边的每件事都在提醒她。

那天整理衣柜的时候,发现了上次网拍折扣时,给向霆买的情侣衫,是件灰蓝色的休闲衬衫,以前上班时候总见他穿灰色调的西装,一眼见到那颜色就想到他,说来好笑,那时候刚刚交往,几乎见着什麽都想到他,冲动购买了一堆自己用不上的男性日用品却又不知道怎麽拿给他,只好找些理由拿去送给楼下警卫;

那个下午,去大卖场买家电的时候,一旁的情侣正在为同居做准备,亲密的勾着手讨论着电锅的容量大小,应该买的哪个比较适合两个人的晚餐份量,後来搭计程车拎着卖场伤品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一个特别亲切的司机,车子停在路边,等着她把东西搬上搬下的,拖了好久时间连一句也没说,临走前不忘叮咛她下次记得找男朋友一块去,别再自己累了;

在健身房里,踩跑步机的时候,一旁的穿着粉色宽松衣物的女孩,目测不过高中大学的年纪,身形微肉,跑得吃力,喘着大气正想放弃的时候,後方练举重同样青涩模样的男孩放下了器材走了过来,毫不留情得先是损了女孩一把,他笑得阳光淘气却仍不忘温柔细腻的在她耳边轻声打气;

换下伴娘服,准备出来陪着学姊试婚纱的时候,不远处,学姊和阿文捱得靠近,网纱勾到了学姊的发,阿文温柔地解开,柔情地看着她,轻轻的顺了她的发,抚过她的脸,两人相视而笑。

她是那麽努力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好的冷静的认真的麻木的,过着。

她甚至以为自己压根没去注意,那些再平凡不过的细微举动,只是它们却早已在不知何时深深烙在脑海里,只要一静下来,一幕幕画面就会浮现,冲撞着自己。

要怎麽才能不去注意人们爱着的模样?

她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妈妈仍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每声询问都像在嘲笑她的伪装。

「我就是一个人啊。」

她终於受不了,藉着酒意和昏沈的脑袋,对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叹了口气。

远远的,穿着长洋装的女人走近,连慕欣显然看到了,她倨傲的等着她的理所当然来临,而直到那个女人踩着脚步来到了身边,理直气壮的开口:「我也要喝,」她伸出酒杯,厚着脸皮:「就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闽雨彤,你就告诉我一件事就好,」连慕欣缓慢地眨着眼,试图挣脱脑袋的昏沈,双手撑在身後,看上去十分惬意,只是一开口之後,却忍不住放声大笑,她累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没有气力再应付她了。

「你成天黏着我,到底想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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