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夜探秦府之后,川璃三人整日里吃吃喝喝,偶尔关心一下秦静华和叶峻二人的感情进展,日子过得很悠闲。一晃便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
昱朝开国至今已有一百零五年,如今海晏河清,民风开放。乐安城地处江南鱼米之乡,周围河网密布,百姓富庶安乐。于是每逢节日,乐安城中都十分热闹。上巳节自然也不例外。这天一早大家装扮一新,祓除畔浴去。未婚的青年男女自然更不会错过这个结缘的好机会。
叶峻今日颇有些困惑,他一早去到泰丰酒楼时,掌柜的竟说让他休息一天,“今日城外的松蒙山上很热闹,你也去好好玩玩吧。”
反复叮嘱他好好抓紧机会,说不定就遇上心仪的小姐了。一张干瘦的脸笑得意味深长。
于是叶峻就随着人流往松蒙山去了,虽然心里仍是不解。他在泰丰酒楼几个月来从没见过掌柜的如此热情的模样,不知今日为何突然如此。
“姐姐,来这边,这边风景好。”慕光拼命挥动着胖呼呼的小手,兴奋又急切地呼唤着川璃。生怕慢了这一时半刻好地点就被别人抢去了。
“来啦,来啦。”川璃右手提着个竹编的三层食盒,轻快地朝慕光走来,笑着说:“小家伙,那么着急做什么。”
松蒙山上的清铃溪畔此时聚集了许多来游玩的男男女女。三月上巳到河边洗除邪秽是一贯的传统,松蒙山平缓秀雅,山中树木清幽,清铃溪水澄澈清冽,流水淙淙而下,轻快宛转。于是成了踏青祓除的好去处。
川璃璟流慕光三人一起到松蒙山凑热闹,除了游玩一番之外,也是因为惦记着秦静华和叶峻的近况。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玩。
过犹不及,长相太过出众或者太过惊悚都会惹来一堆麻烦,比如,此时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姑娘包围着的璟流。
幸灾乐祸的川璃当机立断拉着慕光跑远了,留下璟流一人淹没在人堆里,犹如一只陷入狼窝的小绵羊,寸步难行。现在的姑娘啊,这么奔放主动真的好吗?
最过分的还是川璃,你真是亲妹妹!璟流咬牙切齿。
璟流仍在苦苦挣扎,川璃和慕光已经悠闲地席地而坐,吃上点心了。昨天两人跑了不少点心铺买吃的。比如手上这东街润和斋的桃花糕,香甜软糯,唇齿生香,果真名不虚传。川璃咬一口桃花糕,满意地眯起了眼。
距离他们几步远的清铃溪边笑声朗朗,引地附近游人纷纷注目。原来是一群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女正在玩流觞曲水的游戏。众人分坐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顺流而下的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
突然又是一阵笑声,只见一个身着粉蓝色衣裙的少女脸蛋微红,十分爽快地喝完了杯中的酒,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接着她思索片刻说道:“我一时想不起来什么鬼怪故事了,只是想起离这里不远处的一棵树。”
她还没说完就有心急者发问:“什么树?”
这少女大约性子直,也不卖关子吊人胃口,继续道:“松蒙山北去五里外的邮阳坡上的那颗榕树。”
在坐者有几人响应,表示略有耳闻。
少女两腿盘坐,捏着那只空酒杯点点头,接着讲:“那棵榕树得有两三人才能合抱,枝叶茂密,树干高挺,形状好似一对男女合抱在一起,见过的人都说像,手臂腰身、脖子脑袋就好像雕刻上去的一样。”
“那也没多稀奇嘛。”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我还没说完呐,一百多年前那里曾经打过仗,流出的血把那块地都给染红了。我听说啊当时带兵的那个将军战败殉国了,跟着他的妻子也殉情自杀了。”
“要是打了败仗就得自杀那将军可都要死光了。”对面的一个粉衣少女出声道。
“这位将军要是不死那可不妙了。”有个男子压低了声音说。
“这怎么说?”几个人疑问出声。川璃听得津津有味,此时也跟众人一样拉长了耳朵听他解释。
“他是姜愈止。”
“姜愈止!”许多人惊呼,恍然大悟,也有人仍是不解,并不知晓其中缘由。
“就是那个十三岁时率领五十精锐奇袭北方蛮夷千人大军,手刃敌方主帅,一战成名,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若是当年姜愈止没那么早逝世,改朝换代的事可还得多费一番功夫。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聊起来这位前朝将军的传奇事迹。
“哎,重点不是这个呀,传说那棵榕树求姻缘很灵的。”粉蓝色衣裙的少女低声跟旁边的两个少女说道。显然这种话题不好意思大声讲出来。
“真的?”
“千真万确,不如我们约个日子一起去吧?”
“好呀……”
溪水边的讨论还在继续,川璃已经支起了锅开始煮馄饨,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白色的馄饨正兴奋地翻滚起伏。慕光倒好了醋,眼巴巴地咬着筷子盯着馄饨等它熟。
故事随着岁月改变了原本的面目,真相永远留在了历史的烟云里。硝烟烽火,前朝旧事都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不过,大姐,姜愈止,还有人记得你们呢。
川璃和慕光乐滋滋地摆出了各式小菜,嘬着牙,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