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汉端着窜起白烟的冬粉，抵在程思寞的嘴前。
程思寞接过後，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无奈地耸着肩，「我後来跟他说，我想去芬兰，不想跟他巴黎。」
「你跟他提分手？」罗明汉筷子停下，疑惑地转过头去。
程思寞搔着头，无辜抿嘴，「这就算是提分手吗？可是，我好像也没有明确答应过，要跟他交往啊！」
罗明汉冷淡一笑。
果然，这女人的逻辑真的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来判断。
「但你也没有明确拒绝，不是吗？」
语落，程思寞突然激动起来，丢下手里的碗筷，又朝罗明汉的身上蹭去，滚着璀璨坚定的眸光。
「我有拒绝，我後来有很明确的拒绝。」
「什麽时候？」
程思寞瘪嘴思考，抵着额头寻找脑袋的记忆。
「遇到你的一个月前，他突然跟我求婚，我才发现他真的误会了很久。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很好的朋友，所以他的邀约我很少拒绝。」
罗明汉滚着冷眼，疑惑地质疑着女人的思维。
「所以你才开始躲他？」
程思寞垂下肩膀，盘腿坐在罗明汉的手边，指头无辜地相互点着。
罗明汉压着程思寞的头，语气危险，「程思寞，你竟然给我惹了那麽大的麻烦？」
程思寞似乎也明白自己的模棱良可，真的造成人际上的一些麻烦。但她从小也没有甚麽朋友，只是单纯以为朋友间就是要真诚相待。
所以，举凡宋力骐的邀请，她很少拒绝。甚至是宋力骐曾要她盛装打扮，做他的女伴，隆重出席国际策展的迎宾酒会，她也不曾拒绝。
直到遇到了罗明汉後，她才渐渐体会到友情跟爱情间，那一丝些微的差异。
就在程思寞想破头颅，深觉自己真闯了祸时，顶头又一声冷酷的质问，「还有那个西班牙的男友呢？」
程思寞晃着头，理解着罗明汉的话语，「那年夏天老师傅有国际联合展览，他没有办法去西班牙，托我拿陶壶去西班牙。」
「所以你就在那交了一个男朋友？」罗明汉无奈叹息。
「我不会说西班牙语啊，所以请了一个导游，他很帅啊！」
程思寞说得眼睛发亮，还兴奋地拿出手机滑开相簿，将和「西班牙男友」的合照晃在罗明汉的面前。
罗明汉毫不抬头，蹙眉含怒地低头吃着烫好的猪肉，根本不想跟着起哄，「你也跟他牵手？」
程思寞快速摇着头，语气越发雀跃和快乐，「不是。是亲吻脸颊，左右脸颊各亲吻一次。我这有照片，明汉你看看啊！」程思寞摇着手机，推着罗明汉的肩膀，不断催促着。
罗明汉被摇得不耐烦，不经意地扫过眼神。瞬间，僵硬的目光愤怒地盯着程思寞手机里的光亮。
程思寞穿着迷你的泳衣，秀着曼妙的身材。双手毫无顾忌地环绕在一个顶着棕发男人的脖子处，红润的嘴唇热情地吻在男人满脸杂乱的黑胡渣上。
「程思寞！」罗明汉顿时大怒，暴怒的嗓音脱口而出。
程思寞吓得肩膀一抽，唯唯诺诺地嘟着嘴，「那……那是西班牙打招呼的礼节啊！入境随俗嘛！」
罗明汉刷下黑脸，深吐几口气後，调节着自己被突然拉起的激动。
他明白程思寞的热情跟活泼，这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但是这和要他接受程思寞的热情和活泼用在别的男人身上，完全是两回事。
罗明汉隔着火锅的热气，严肃地警告着，「程思寞，以後我不准你去西班牙了，听懂了吗？」
程思寞一听，嘴角随即不悦地抿了起来，别过头去冷哼生气。
罗明汉莫可奈何地摇头淡笑，「除非我跟你去！听懂了吗？」
语落，程思寞瞬间展颜欢笑，欢愉的身躯又朝罗明汉的身上磨蹭上去，滚着期待的眼眸。
「明汉，你去西班牙一定会很习惯的。」
「为什麽？」
「因为你不是最喜欢亲人脸颊了？」
罗明汉滚了白眼，苦笑叹气，「程思寞，你说这话都不害臊吗？还有你以为我会到处去亲人脸颊吗？又不像你，那麽随兴。」
「就说那是打招呼了！」程思寞理直气壮地回着。
突然，害羞地垂下头，咬着下唇，如蚊子般的嗓音，羞涩说着，「而且，真的亲吻，我也只跟你亲过啊！」
罗明汉心头一暖，扯了诱惑的冷笑
突然，他停下手里的筷子，火锅蒸气窜流在两人中间。
「明汉，怎麽了？有我不能吃的食材吗？」程思寞感觉气氛的改变，疑惑地看着碗里的蔬菜。
罗明汉坐挺身驱，警慎地靠着椅背，「寞寞，保险起见，我要很认真地问你一个问题。」
罗明汉严肃望着。但心底翻腾的畏缩情绪，却将他多次想吐出口的疑惑，给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程思寞会给自己甚麽答案，他很担心程思寞最终还是因为他是医师的身分，而渐行渐远。
他不知道该怎麽去化解程思寞心头的那个心结。
他很想问，但也不敢问。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高情商的人，他只是一个平凡人。用最简单的心，去爱她。所以，他会不知所措，他会判断错误。
这跟他在手术台上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口令不一样。面前的女人，是没有一套固定公式的。
程思寞放下筷子，双腿直跪在地，腰杆挺直，双手自然压在双腿间，悠然淡笑，「问吧！」
罗明汉长叹口气後，飘移的眼神不经意地闪躲程思寞好奇的眸光，「你喜欢我吗？有多喜欢？为什麽喜欢？什麽时候开始的？」
程思寞没好气笑着，「罗明汉，你已经超过一个问题了。」
「寞寞，认真回答我。我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步上宋力骐的冤枉路。」
程思寞滚着亮眼，想着该从哪一个问题先回答。
她还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心底的那一丝排斥，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却让她着魔似地不断向下沉沦，不断投注感情。
「我喜欢你，因为……」语到半处，突然头顶传下一声「乒乓」巨响，在大厅各处轰然撞击。
两人震惊互望後，还未反应，身後又打进一块破裂带着泥泞的碎块。「碰」一声硬生生地砸在热腾冒烟的火锅里，热汤瞬间飞溅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