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人潮逐渐减少,等着等着,汪恩派默默地倚靠着柱子开始打起瞌睡。
「拜。」
换上隐形眼镜的严宇植背着单肩包从员工休息室离开。正当他一边将折叠伞拿出一边行经大厅时,他余光忽尔瞧见角落有个挺是熟悉的脸孔。
在经过汪恩派的时候,他刻意轻轻放慢了些脚步。
「没哭了啊……」
严宇植默默在心里喃道。虽然有几部鬼片的确会让人有点鼻酸,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崩溃大哭,看她哭成那样,连鼻涕都流出来见客了,不是神经病就是有什麽深沉缘故吧。
不过电影都结束快一个小时了,她怎麽还一个人在这儿睡觉?难道是逃家少女,但看她的样子也不大像,难不成是来找朋友帮忙……
等等,他干麽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原地自言自语?或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债户?
於是严宇植将折叠伞的袋子松开,正准备打开伞踏入雨中时,後头忽然传来一阵阵哀嚎。
下意识地转头一看,汪恩派消失了。
察觉不对,严宇植又倒退几步走近查看,发现她整个人竟然跌趴在冰冷地面上,一动也不动,宛如死屍。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他狐疑地轻声唤道,只见下一秒汪恩派就默默撑起身子,拧着眉,嘴唇略显苍白,动作生许僵硬。
她的面容有些艰涩难耐,话语细碎的从隙缝钻出:「我……脚麻……」
闻言,严宇植顿时有种被耍的感觉,「啊……脚麻呀。」然後识相地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起身就要离开,但若直接走人总感觉有些冷漠,於是他又蹲下身。
「……需要帮忙吗?」
「没关系,不用。」汪恩派果断婉拒,持续蹙着眉,这种不舒服的痛感是很煎熬的。
闻语,严宇植才意识到脚麻不能乱动,因为一动就痛不欲身。
等待血液循环的时间彷若一世纪那麽久。几秒钟过去,血液终於畅行,汪恩派站起身却不料被地上的水渍拌滑,差一点再次与大地亲吻的瞬间,正准备再次离开的严宇植及时回过身抓住她的手臂。
「谢谢。」她道谢,一边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有些尴尬,毕竟对方可是债主,唉、想到就头疼。
严宇植莞尔颔首,表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你怎麽一个人在这睡觉?很冷耶。」
「忘记带伞所以在等雨变小,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汪恩派答道,顺势又朝外头望了眼,无奈雨依旧磅礡。
严宇植思考了会儿,这场雨恐怕暂时不会变小,据同事消息这附近最近入夜後时常出现一名变态跟踪狂,一个女孩子继续待在这里似乎不太恰当……
於是他说:「我的伞借你用吧。」
汪恩派一愣,「……呃、没关系。况且借了我之後你该怎麽办?你不也是要回家吗?」
「员工休息室有备用的。」严宇植补充,将折叠伞递给她,「听说附近这阵子时常出没一名变态跟踪狂,赶紧回去吧。」
「蛤?变态?那……」汪恩派犹豫片刻,最後默默收下。「雨伞跟眼镜的钱届时再一并还你。」撑开伞的同时她又补充道。
「好。」
谈起钱就有股尴尬的感觉,虽然也没什麽好尴尬的,严宇植乾笑了下没再多说什麽,目送汪恩派消失在雨中後就走进员工休息室。
「啊你怎麽又回来?」制服正脱到一半的同事疑惑地看着对抽屉翻箱倒柜的严宇植。
「伞借人了。」他解释,「原本放在这里的呢?」
「在阿皓那啊,叫他记得还回来结果又忘记。」
「你有多带一把吗?」
「我又不是吃饱太闲。」
唉,他想得果然没错。
「机车停在老地方吧?不然我陪你走到那里好了。」
「共撑一把……」
「废话,我也不想好吗?恶心死了。谁叫你自己爱找麻烦,老是做一些无意义的事,对方还不一定会感谢你咧。」
从一年前入职认识他到现在,严宇植这个人可真是一枚不折不扣的暖男。
撇开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温柔亲切又体贴、会下厨、顾家之外,他看过不少次他扶老人家过马路的画面,甚至某次还是期中考,差点就迟到了,又或是经常买罐头喂食流浪动物甚至替他们找到新主人,还有时常半夜不睡觉与夥伴四处安静分送热食,只为了让街友们在寒风中图一抹温暖……
更别说是其他借伞啦借钱啦等等小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也因为如此,严宇植的善心也经常被欺骗。曾遇过几次嘴上说没钱搭公车到医院看病,结果拿到钱後下一秒就走进便利商店买了包菸。
善良不该被滥用。
「我想这次应该不会。」严宇植轻笑了声,毕竟他可是债主啊。「走吧,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