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若拒绝,他们也不会怪罪於他,只是他看见她眼里急切的目光,和王院长焦虑的眼神,与他此时此刻身体里澎拜的血液涌着同样的灼热之气,他再无法置身事外。
杜鑫评深吸了一口气,拉开嘴角的笑弧,笃定地说:「我开!」
满脸紧绷乌云骤时散开,王院长喜极地握紧了拳头,随即交代:「太好了,那典娜你可以先带鑫评回去医院吗?我这边先连系一下,随後马上就到。」
刻不容缓的情境,私人情怨都且摆一旁,姚典娜带着杜鑫评穿过小路捷径回到医院急诊,直接往检伤单位询问:「我是姚典娜医师,刚刚这里打电话跟院长报告的那个救护车来了吗?那台绝急刀。」
「还没,不过应该十分钟之内就会到,是这位……杜医师要开吗?院长刚刚有来电交代过。」检伤护理师瞟了她身後的男人一眼。
姚典娜点点头,「嗯!那急诊这边……」
「急诊这边都准备好待命要接了,急诊的医师也等着,姚医师要不要先带杜医师到开刀房准备。」
资源再贫脊,人力再缺乏,有了训练有素的医疗团队接力合作,便是每个相同目标的人员心中最大的欣慰。幸好假日电梯没有太过壅塞,直接上楼前往开刀房的门口,一个穿着手术短衫的熟悉面孔立马迎向前来。
「我是今天值班的外科NP(专科护理师)张启勋,这位就是杜鑫评医师吧?我先带杜医师去换衣服。」
只有三间手术室的开刀房,人丁同样单薄,常跑开刀房的姚典娜几乎没有一个不熟稔。将重要的救急援手交给专科护理师,姚典娜也卸下心中的忐忑。
幸好他今天来了,也幸好他没有急着走,不管病人是否可以得救,都是一个希望。院长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而自己等在这里还不想离去的心情,是否还期待着些甚麽,她已不能厘清。这样心猿意马,不能坚持的自己,难道又要再次陷入泥沼了吗?
『若有一天,缘份又将我们拉在一起,而你依旧单身,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在他传给她的简讯里,曾经这样说。
那麽,这样的意外,到底算是缘份或者是刻意。
「等等,姚医师!那个绝急刀的病人似乎咽喉部怀疑有肿瘤情形,急诊说Endo(气管内管)一直插不上。」在她正想着该不该走出开刀房之际,一手抓着电话的开刀房护理师突然站起身对着她呼叫。
气管内管插入当然不只为了预防病人休克缺氧,也是全身麻醉吸入必须,如果无法插入气管内管,这台救命手术恐怕就很难顺利完成,必须仰赖耳鼻喉科医师执行气管切开术以安置导管。
那麽,她恰巧能够帮得上忙,是否也算是缘份?
「Endo插不上?如果生命徵象还OK的话,让他们直接推上来,备气切(气管切开术),我来!」一个意念闪过,姚典娜当机立断吩咐。
这回,是他与她首度在手术室里合作,她为伤患切开气管,协助麻醉医师装上麻醉吸入的导管,而他为伤患画下那一刀,在血泊浸润的腹腔里寻找出血点。
专注挥动生命之手的神情,隐隐撩拨她早已不平静的心海,在听到老前辈沙哑的声音在身後响起时,她自己才发觉。
「怎麽样?来得及吗?」王院长已经换上手术短衫,刚走进手术室。
姚典娜转头低声地回应:「病人咽喉部怀疑有肿瘤,我已经开了气切,鑫评也已经开下去了。」
「嗯,太好了,希望来得及。」
「院长,那我……先回去了,我和我妈跟人家还有约……」情感与理智的拔河,似乎是永无止境的艰难,她只能在心里窃笑着自己的不坚定。
「好吧!辛苦你了,谢谢你。」王院长感激地眯起眼,对她点点头。
年轻人的感情问题,就只能顺其自然,偶尔推波助澜可也,但太过给予压力反而就抑挫了新生的幼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