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不如撞日,一离开社办,李佳芸便朝国文科办公室奔去,赌赌看温向竣是否还留在校内。即便平常关系不是多好,但遇到这种状况,第一个能求助的果然还是负责老师。
「向竣!」她用比平常更大的声音吼道,惹得几个老师侧目。
温向竣一看到李佳芸,也知道她想说什麽,起身走出办公室,和李佳芸在走廊上对质。
「热音社要废社的事是真的吗?还有什麽方法可以抢救吗?」李佳芸着急的问,只差没有一把揪住温向竣的领子。
温向竣为难的告知事实:「学校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了,新帐旧帐加在一起,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真的没有可以抢救的方法了吗?」李佳芸彷佛没听懂似的,执着的又问了一次。
「我说了──」
「向竣你是我们的负责老师,帮我们想想办法嘛!」
「不行。」温向竣果断地回绝。「抱歉,没帮热音社做过什麽事,但这件事真的已经确定了,没办法改变了。」
李佳芸绝望的垂下肩膀,如果连好说话的温向竣这关都行不通的话,面对其他不了解他们的师长,铁定更加困难。才刚发下豪语不到几分钟,承诺就破灭了。
「老师,你不懂,热音社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她凭着仅存的一点希望,看看能不能感化老师,或许他也曾经有过热血的社团经验──
「抱歉,真的不行。」
最终,得到的还是一样的回答。
温向竣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现在就先好好拚学测,玩乐团的话升大学也还有机会。」说完便转身回办公室。
李佳芸没能从绝望中振作,在原地站了良久,才慢慢地移动起来。
──玩乐团的话升大学也还有机会。
不是这个问题,老师完全搞错了,大人永远都搞不清楚重点。热音社是我们的家、是我们避风港……
她步履蹒跚,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社办。
不知道大家走了没?刚夸下海口的她这麽快就铩羽而归,一定会让大家很失望吧?正当她在思考着该如何传达消息时,听见里面传出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她退後几步,下意识的想藏起身影,虽然很窝囊,但她现在还没勇气出现在大家面前。不过还是很在意还有谁留着,她移动到窗户边,露出眼睛看进去,是几个大二的学弟妹,都是主要干部。
「所以说为什麽那天要带酒来啊?真的很夸张。」一个学弟面露怒色的说。
接着马上有人附和。「就是说啊!还灌我们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到底凭什麽?」
「只不过是大我们一年而已,就喜欢摆架子嚣张,高三已经退社了还硬是要插手成发,真是腐败的传统,烦都烦死了。」
「现在是我们当家,高三的连成发都要开场和压轴,把我们的锋头全抢尽了,还要不要脸啊?」
「尤其是那个李佳芸!」讲到激动处,那个人站了起来。「你们看到刚刚她说话没有?还讲到掉眼泪欸!太好笑了吧!也不想想事情是谁桶出来的,风评那麽差,和学校谈判有用?真希望她好自为之,不要再乱动作,把我们害得更惨!」
「我也超不爽她的!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在做给谁看?出事情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把烂摊子留给我们,真是一群不要脸的学长姊。」
「我看热音社解散也好啦!乐团还是能玩,社团就选一个轻松的混,还不用看到学长姐他们自以为了不起的嘴脸。」
「赞成!」
「加一!」
最後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佳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平时乖巧的学弟妹们,心里真正想的是这些。
她愤怒的握紧拳头,却不知道该将这无处发泄的怒气往哪里撒。
说到底,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她的错?明明她在提出来的时候没人反驳,当下大家也玩得开心,不只是高三,学弟妹们一定也有玩到疯了的人,只是现在风向不对,就全体选边站了。
为什麽要讲的好像她是罪人一样,明明大家都是共犯!
她趁自己还没失控前先溜了。她知道没有人在看她,却觉得自己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废社的事情一定得有人负责,而这个人不该是她,绝对不是她。
没有个替死鬼,她就无法释怀。
用不屑的眼神劝说她好好读书的班导、瞧不起她的学霸同学、表示感动却没有意愿要帮忙的社团夥伴、没有一点用处的社团负责老师。
温向竣。
身为负责老师,却只会出一张嘴,从来没帮过忙的温向竣。
热音社应该有个共同的敌人,那不是自己,而是不懂他们痛苦的大人。
她蓦地想起上回在便利商店看到温向竣的时候,他的旁边跟着自己的学生游澄安。
他说他们是巧遇的,真是如此吗?现在回想,当时的气氛是不是有点微妙?就算什麽都没有好了,这也不是她需要替他们烦恼的部份。
就像热音社被告密了一样,她手上也握有了可用的素材。
她要让大人知道,被打入绝望之中是什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