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於欧时庭的关系,我的花样新生活还没开始,就注定进入被支配的黑白人生。
之所以说「被支配」,是因为花梨大学学风自由,学生自治落实,校方很尊重学生会,因此挟带庞大民意当选学生会长的欧时庭,拥有了在我看来很大的权力,而我原本就是他管束习惯的妹妹,现在既同校,他又是会长大人的前提下,我很难脱离他的魔掌。
例如住进宿舍这件事,就是他的「功劳」。
花梨大学位在首善之都,却腹地广大环境清幽,宿舍一床难求,欧时庭运用他学生会长的势力,让我和郝蕾耍了点特权住进全新完工的「花想楼」,是物超所值的双人套房,说好听是给福利,实际上就是想要方便掌控我的大学生活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提前入住宿舍的日子在新生训练的推波下,无聊又精实地过了三天,接着就是盛大的开学典礼。
正式身为小大一的第一天,好梦正酣的我一早就被滴滴嘟嘟的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起。
「喂?」
「起床,开学典礼不准迟到。」欧时庭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我的身体像被植入程式,一听到指令就照做,只差没回一句,「好的,主人。」
当我跳下床梳洗完毕後,看到郝蕾还在床上和EXO吴世勋一比一人形抱枕缠成麻花卷,我心里就不舒坦,於是爬上床狠狠抽出她的抱枕,意图吵醒。
「郝蕾,起床!开学典礼不准迟到!」我无法控制地说了跟欧时庭一模一样的台词。
「拜托,大学生谁在去开学典礼啦。」郝蕾含糊不清嘟囔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我们是新生欸。」我不管,我都醒了,郝蕾不能是睡的。
於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她弄下床,二十分钟後,她心不甘情不愿被我拖出宿舍时,还出拳拼命捶打我,「死兔子、臭兔子!你『好意西』啊,这样对我!」
每次她生气时,都喜欢用港腔国语骂我「你好意思啊?」听起来就像是我的名字—郝逸希,这是我们两姐妹之间无聊的小游戏。
「对啊,我『好意西』。而且,欧时庭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我边躲她的花拳绣腿,边笑。
「那我算什麽?」她抖着圆呼呼的身形娇嗔。
「我往东你就不准往西。」从小在欧时庭的「淫威」下长大的我,唯一能够霸凌的,也只有同龄堂妹兼闺密的郝蕾了啊。
我俩打打闹闹出了女宿,欧时庭高大的身影旋即映入眼帘,我心立马暗了一个色阶。
他一身西裤西服,内搭白色T恤,下穿白色休闲鞋,看起来就像世足男模队出席记者会的正式打扮,双手半插口袋,站在宿舍庭院里的桂花树下等我。
我不耐地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一大早在这里张扬什麽,是都没别的事做了吗?
「欧巴!」郝蕾和我不同,她从小就迷恋欧时庭,所以见到他等在宿舍外,立刻飞扑过去准备来个熊抱,欧时庭俐落闪身而过,走到我身边,出手就勾住我的颈子。
「开学典礼後,直接到游泳校队报到。」
为什麽!
我在心里怒吼,现实生活里的我却只能小声嗫嚅:「可是我想参加社团。」
「来不及了,你入学之前,游泳校队总教练就已经指定要你入队。」
「不尊重个人意愿的吗?」
「尊重,问过了,我说好。」
「你说好,又不代表我说好!」
「我说好,就代表你说好。」
是在绕口令吗?
「欧时庭,你明明知道我⋯⋯」
「叫学长,或是会长。」
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表面上还是不敢表现出来,仍是维持我一贯的卑微,谄媚仰头说道:「会长大人,我不想游泳了,拜托你让我参加其他社团吧。」
我已经是个一百七十公分的大只女,却仍得要仰头看他,他进大学後这两年的时间差,到底又长了多少?
「你现在多高?」
「一八八。」
「怪不得我脖子有点酸。」我揉揉颈肩,一方面也是因为被他勾住脖子而压得生疼,却不料他一个反手,五指微动,竟是帮我轻轻按了起来。
「你想参加什麽社团啊?」他语气极为温柔,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像是某种阴森森的威胁。
我想参加什麽社团?
脑袋转了一大圈之後,我惊恐发现,我找不到答案!
这问题,被人这麽正式问出口,怎会如此难回答,就像超级金头脑里最困难的顶级大问号。
过去十九年的人生,我都泡在水里,除了游泳队之外,这世界上有什麽社团,我还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之後不是还有社团博览会吗?我本想慢慢了解了解再决定,可惜欧时庭没打算让我等到社团博览会,他直接安排了我的去处。
「这样吧,郝蕾参加什麽,你就参加什麽。」欧时庭朝着我那被晾在一旁晒太阳好一阵子的胖闺密望去。
「我吗?」郝蕾指着自己,眼冒桃心,「欧巴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是学生会长,不会参加社团,但我从大一就一直在泳队里担任顾问,待在泳队的时间比学生会更多。」
「那我就去游泳队罗。」
郝蕾显得兴高采烈,而我傻眼。
「你不会游泳也不想学游泳的人,跟人家去什麽游泳队啊?」
「可以,泳队经理这学期准备去实习了,你来接这缺。」欧时庭虽是对着郝蕾说话,眼神却落在我身上,露出危险的微笑。
「好啊好啊。」
我晕。
郝蕾这胳臂往外弯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早被欧时庭收买了呀!
於是,我,郝逸希,大一开学第一天,在毫无防备下,被好闺密给出卖,进入了花梨大学游泳校队,继续我的水上人生。
除了哭,我想不到其他情绪来表达我现在的悲催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