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像是被火舔舐般的灼烧,这股感觉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很痛。
我不确定自己在水中折腾了多久,血管内的血液沸腾着在我身体上下流窜,直到第二道光芒绽放,痛感才自手掌开始消去。
我的背终於触及了底部。
刚才的一切宛若错觉,没有白光、没有人影,水面和水底的距离不再遥远。现实的需求此刻重新回归,手摸到了地板,我将身子奋力一撑,大口呼吸,总算是让头离开了水面之下。
池外的那四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当地的教士模样最为惊吓,他先是疯狂倒退了好几步,然後跌倒在地,颤抖地在胸前不住画着十字:「……神、神啊……」
相比之下,另外三名教士的反应就小得多。只呆愣了好一会儿就平复,随後又想起我还坐在水里没有出来,其中一人十分贴心的上前伸手把我从水池里拉出。
此时浑身湿透的我实在是狼狈到了极点。
手心仍旧有一阵没一阵的传出痛感,短发黏在我的头上,裙摆也因为吸饱水而变得沉重下垂。我看向周围仍是一脸余悸犹存的四人,想起自己刚刚掉进去的地方似乎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我这行为就跟放火烧神像没有两样了吧?
我原以为这样就是最糟糕的结局了,谁知道,突然又一波震动,接着我面前四人的表情便就此彻底凝结。
不敢置信、惊恐。从他们冻结的神色中读出这些情绪,心中警铃顿时大响,我转过身去,却愕然的发现噩梦已成了现实。
随着地上忽然浮现的光芒转淡,周遭空气暗下,然後,水池上的最後一丝光芒消散。
神蹟消失了。
「……天、天啊,我该怎麽和其他人报备啊……我的老天爷……」
最终仍是回过了神,崩溃的当地教士双手抱头,嘴里用我听不懂的话不断喃喃,无法接受事实。
另外三人也是,震惊之下完全丧失了应对能力,而我也一样。
是我……造成这一切的吗?
「……你,跟我去找其他人说明!」
脑中仍是空白一片,只见那人激动地用手指指着我,颤抖说道。「你玷污了我们教堂的神圣之池,不管怎样,你一定得公开作出解释才行!你必须跟我走一趟!」
听到他说的,我的胸口不禁为之一紧,名为恐慌的情绪浮了上来。跟着他去找别人……那会是怎样的情况?
我还有可能离开吗?
但是……我得负责啊……因为是我让圣池……
注视着那四人的脸庞,缓缓的,我後退了一小步,然後又是一步。有股力量紧紧掐住我的心脏,就在那一刻,我调头向外跑去。
「……真的很对不起!」
走廊尽头依稀传来了恼怒的呼声,但我的双脚就像是被人操纵了般停不下的往前跑,在经过其他神职人员时引来了好奇的目光。
根本无法面对他们投射而来的视线,就只是胡乱冲着的我感觉到指甲因为握拳陷进了手心。我提不起勇气回望後方,出了大门之後仍没有放慢速度,直到跑不动了为止。
街道上空,已经来到最高点的太阳光芒正盛,把周围行人的影子缩得极短。
……我做了什麽?
像是呼应我的想法,再度紧握住拳头的同时间,有样存在忽地在我的手中变得明显起来。
没料到手里会有东西,全无准备的我缓慢打开手掌,於手心发现了那个令人始料未及的事物。
一个、幻武兵器宝石。
根本想不到会是这个东西,我盯着颜色澄黄带金的宝石,就这麽当场愣住了。
这……怎麽可能?它是被我从圣池捞出来的吗?
我花了好段时间才停下错愕,厘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本聚集於水池中央的光芒不见了,一想到我手中多出了这麽一个幻武兵器,很难要我不去猜测它们之间的关联性。难道说,所谓的「神蹟」其实是幻武造成的?
突然忆起自己还站在路中央,发呆太久肯定引来了侧目。低头望了望身上的洋装,自己到现在一整天都还没吃过东西,我开始注意周遭的店家,并重新回想在教堂发生的事。
我记得,那时在日光消失前……有一圈金色的光围着池子浮现又暗下,现在想想,那很可能就是阵法的咒文。
所以,幻武宝石是用来维持法阵的,拿走它後法阵就失去效力了?
不想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到处走来走去,我溜进没有人烟的小巷,施术烘乾衣服,接着又走了出来。
我沿着街道往前步行,可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这一次我非常肯定有视线在暗处窥探着我,从隙缝里、从角落处,然而我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细刺般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然後,经过好一段宛如在外星球乱闯、连半个英文单字都找不到的时间後,根本对当地文字雾煞煞的我,最终毅然选择投向全球化的怀抱——
还有什麽餐厅招牌比鲜黄色的大M更好辨识呢?
速食店内,我单独坐在座位上,身前托盘摆放了堪称经典的餐点组合。熟悉的包装纸和纸杯吸管,除了汉堡的味道和台湾的不太一样之外,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正身处在台湾。
我轻轻拿起了汉堡。
……不知道……夏碎学长那里,现在怎麽样了呢?
和冰炎学长一行人在KTV里面唱歌,应该已经唱完好几首歌了吧?
好像能看见夏碎学长微笑谈话的样子,同时间,我的脑中突地浮现了早上凤仙双手合十拜托的画面,还有火凤催促凤仙的动作。
轰隆的巨响及火光,火焰混乱的恣意狂舞,而我手中的水晶早已坠至了地面。从水池中喘气爬起的我是多麽的狼狈,然後,光线不见了。
——帮倒忙。
临走前,夏碎学长看我的眼神好似充满着失望。
如果我没有答应他们的委托,不接过水晶、不进入教堂,是不是,就不会搞砸这麽多事情了?
不会再惹出这麽多麻烦。
或许,到头来,我根本就不该踏进学院的大门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