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夏碎很不对劲。
结界内,看着因直属学妹突然昏倒,心情慌乱的搭档,冰炎的烦躁感又更往上了一层,只想狠狠的找件事情来发泄他此刻的不耐。
先是在前往任务目的地时大绕远路,又在途中对他露出了黑气满满的微笑,然後现在,还只因为区区误触封印的小事便自乱阵脚……
好吧,他承认,临时起意就把完全没有经验的学妹,拉进高阶任务里面的自己也是有错在先,他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好奇,想要试探一下那名能让夏碎如此在意、甚至破例接下代导的学妹,究竟是何方神圣罢了。反正,他对自身的能力也有自信,不担心她会对自己的任务造成任何妨碍。
不过,看来他似乎有些误判了呐……
在他前方的石龙发出强烈的震动,上头的裂痕也随着那股力量感的浮现变得更深了。低沉的吼叫声自里面传来,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威压,令他的银色长发跟着随风飞起。
「是谁……竟敢将封印打破……」
「纳命来!」
顿时,本就残破不堪的石雕破碎,碎石的後方走出了一名头发飘扬、容貌年轻的长发少年,表情愤怒地瞪着仍是一脸沉稳,但是早已拿出长枪蓄势待发的黑袍。
少年的头发和双眸都是黑色的,穿着黄色的中国古袍,意外地给人一种高贵却狂野的气息。黄袍少年走向前,墨般的眼环视一周後,定格在附近唯一拿着武器的他身上。
「就是你……破坏了咒术?」少年样貌的神兽开口问。「看来挺强的嘛,是哪个种族的?」
「不关祢的事。」面对祂的问句,冰炎只是冷脸回覆着。「有人委托我们将祢送至安息之地,请快停手吧,否则我们必须以蛮力强迫了。」
「你说什麽!你这小鬼……」
显然他的话正式把对方激怒了,少年的长发狂乱的飞舞起来,对着他把手一挥,原本的石砖地瞬间冒出许许多多的尖刺,朝向他所在的地方快速飞去。
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挥出长枪,空中的攻势尚未碰到他便全被斩断,所有的攻击在一气之间完成,毫不费力。
「此地为我所保护,凭什麽叫我离开!」少年愤怒的低吼。
「冰炎,我要进入梨的精神唤醒她,你先挡一下。」而在另一边,扶着学妹身躯的夏碎这麽喊道,被面具盖住的脸看不到表情。
听见搭档的话,他不以为然的咂舌,倒也没有多加阻止,转身又继续挥开正在重组逼近的尖刺们。
见状,不远处的夏碎也不再拖延的把手轻放在学妹额头上,低声地念起咒来。
「那个女孩……不好,你们对她做了什麽!」看到这番情景,少年的怒气顿时更大了。「……甚至遭到术式波及,你们为什麽要将她的力量封印起来!你们对我守护的人们有何不轨!」
这下子轮到冰炎皱眉,他质问少年:「祢说什麽封印?」
少年冷笑了声,不屑的回答他:「不关你的事,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你,小鬼。」
「……祢!」
「哼,看我把你们两个这两个破坏此处安宁小鬼给杀了!」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地上又源源不绝地冒出其他尖刺,一只只土做的小龙自里面破开飞了出来,加入攻击的行列。
他再度挥枪,打算先把碍事的小卒全都解决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双方迟迟僵持不下,难分难舍。
忽然间打破了陷入已久的僵局,少年话题一转,对着他劈头就说了一句不妙的话。
「……这下你们可满意了吧,把那两个脏东西放了出来,果然外地来的小鬼全不是什麽好东西!」
「那些回封咒是祢下的?」疑惑於少年说的话,冰炎他皱眉,同时想办法用说话来拖延少年攻击的时间。
夏碎怎麽会这麽慢……把人从回忆中叫醒,这种简单至极的事,他还会做不到吗?
莫非……是被里面的画面吸引住了……
突然,打断他思绪的是自墙上爆开的亮光。
短短二十分钟不到,墙壁上的裂缝已然蔓延了这整个空间,只需要再施些许的外力便会彻底崩毁。
少年发出冷哼,无视周遭的迈开步伐。
「哼,你们想死就继续留在这,我要去找芰菱了,快把那女孩交给我。」
「祢封印住的是什麽?」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任务目标,冰炎眯起双眼,问。「她是我们的人,祢既不能把她带走,也不可能在这时出去,只要祢不想被世人所发现的话。」
就在两人对话的空档,对面,一只紫黑色的触手从学妹最初碰触的缝隙里缓慢伸了出来,逐步地朝着两个昏厥的身躯扑去,可已失去意识的他们却浑然不觉。
「哼,看在你们已快要死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
拨开了阻拦住自己的长枪,少年冷冷地望着他回答。「当年,被我们封印住的东西……」
「被封印的,是两只名做『恶魔』的脏东西。」
过了一整天,不耐烦的他终於忍无可忍了。
「药师寺夏碎,你还不给我快点从里面出来!」
*
突然,又是一阵强光袭来。
记忆里的种种画面,如跑马灯般,在我的面前快速飞掠着。
有的画面很模糊,但有的却非常的清晰,彷佛昨天才发生一般。从幼稚园到国小,再来是为期三年的国中生活,一幕一幕的,不停的放映着。
那些影像,不管是好是坏,全都深深吸引着我的目光,它们不断的在我耳边诱惑着我,要我放开一切,尽管沉沦在这个世界里……
睡吧……
什麽都别管,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在意识蒙胧之际,眼前忽然转换成了截然不同的陌生景象,令我猛然惊醒。
我疑惑的四处张望,我还是被困在记忆之中,但是,不是在我自己的回忆里面。
这是谁的记忆?
现在的我,正身处在一座占地广大的日式建筑里面,旁边,有着紫色眼眸的美丽女子温柔地看着我,口中轻吟着未知的歌谣。
接着画面改变了,而这次的地点是建筑物的大门外。女子牵着我的手,就这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的走离那栋大宅……
但就在下一秒,出现的是却是那女子的死状。她身下的朵朵白花被点点鲜血染上红色,飘落,带着凄惨却又唯美的氛围令人屏息。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错愕。
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一声小小的「药师寺夏碎」从远方传来。
接下来的时间加快了,一幅幅无声的影像飞掠而来,杂乱无章,令毫无头绪的我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一夜间天翻地覆的世界,没有人关怀的生活,好多陌生的人站在我面前,眼神不怀好意地看向我,脸上尽是阿谀奉承。
偶尔,在夜深之时,还可以发现我自噩梦中惊醒,双眼里盈满泪水。
就在最後,一切被定格在一座後花园内。画面中,我悄悄躲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在没有人的地方,从身上拿出一张符咒随即朝着地板丢了下去……
移动符的光芒浮现,但是我来不及看见传送後的位置究竟是哪里。
「──梨!」
夏碎学长的声音在刹那间穿过了所有迷雾,将深陷其中的我唤醒。高挑的身影朝我所在的地方伸出手,意图将我抓住。「快过来!」
想都没想的,我奋力握住那只手,让夏碎学长把我拉出这个梦境。
来到夏碎学长的身边後,我惭愧的低下头来。
「对不起……」
都是我乱碰那面墙,才害夏碎学长必须大费周章的来救我,我真是……
「那些不重要。」夏碎学长制止住我的道歉,「你先做好准备,现在外面正在战斗,等一下我们一出去,你就赶紧退到安全的地方,知道吗?」
战斗……我在心里小小的吃惊了下,接着连忙点头。
「要出去了。」夏碎学长提醒我。
一道发光的门扉突然浮现在我们面前,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放大。夏碎学长拉着我穿过了那道门,转眼间,我们已经回到了原先所在的空间。
「唔……」
张开双眼後,我揉着头,感到有点恶心的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本来应该是躺在我旁边的夏碎学长早已站起身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条黑鞭朝前方戒备着。
终於出来了……我看向附近几乎遭到破坏殆尽的墙面,一时之间还无法反应过来。虽然说出来了是件好事啦,不过……
看着四周的地上,此时,我的内心里头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那些爬过来的黑色触手,到底是什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