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典的心脏漏跳一拍。李衡穿着黑色的制服衬衫，身上围着一条黑色的工作围裙，手上夹着木炭过来服务。
他们不约而同互看一眼，彼此没有说话，李衡更是没有表情，事情做完就走了。
郑典的父母见服务生走了又继续吵，郑典忽然一股烦躁，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幻想自己生气地把碗筷摔在桌上表达不满的样子，虽然很想这样做，最终还是忍住。
他轻声说了句去厕所，到洗手台去洗了把脸。他闻到一股菸味，往旁边透气窗户看，是李衡站在防火巷里抽菸。
他靠着红砖墙，熟练地把菸从鼻口吐出来，目光盯着空气中的一点，若有所思。
郑典从透气窗仔细看他。如果李衡不说话，站在那里的样子绝对有吸引所有女人注意的能力。
是一副好皮囊啊！郑典收回视线回到座位上，那边已经进入冷战模式。
一顿饭吃得很僵，郑点觉得自己消化不良，也没有心情品尝这门庭若市的餐厅到底好吃在哪。
临走前郑典母亲在柜台付帐，郑典和父亲站在门口，热闹的火车站前满满都是人，一眼望去有点让人窒息。
郑典眼尖地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人，坐在对面的小广场上。他倒抽一口气，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眶发热，激动得微微颤抖。他努力要自己镇定，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郑典父亲在旁边察觉郑典的异状，问他怎麽了，郑典只是摇头。
这阵子以来他们都清楚郑典的状况。对面那群人也发现郑典，全从椅子上站起来，五六个人一排站起来，郑典的父亲一看过去也瞬间发怒。
他们距离稍远，广场上人又多，郑典的父亲虽然生气也不至於冲过去叫骂，他抓住郑典的手臂。
「走！」他紧紧拽住郑典，要拉他离开，而郑典的脚却像生根似的，一动不动。
他根本就动不了，为了对面的人。
「没出息的家伙！当初生你做什麽？生来把我活活气死的吗？让你远离他们，倒是你自己离不开！怎麽会生你这麽犯贱的儿子——」郑典父亲在店门口失控咆哮。今天累积的怨气全在这一刻爆发。
郑典抿着嘴，眼睛还是没移开过注视着对面的人，眼泪流了下来。
熙来攘往的人有的好奇往他们看，郑典不在乎，他的心痛，他难过，这阵子隐藏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全部流露。
对面那群人还站着，没打算过来，红发男女半青不涩的年纪。看起来是大学生。
「你敢过去，你敢再跟他们有交集，你就不要姓郑，不要做我儿子！」
郑典父亲的右手在半空中要往郑典脸上劈去，盼他能即刻清醒。
郑典闪都不闪。
那高举的手掌却被不知哪来的人即时拦截。
郑典父亲抬头，看到是刚刚的服务生，心里困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郑典原本微微举步往前的身体被李衡拦住。
李衡抓住的手掌，回头笑着对郑典父亲说：「叔叔！我他同学！我有点事借你儿子一用，一会儿他就回家！」
说完就拉着郑典往店後面跑了。
郑典永远都记得那天，李衡带着他在车站前奔跑，在秋日微凉的夜色中，那个笑容，彷佛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