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某方面还真是个冷漠的人啊。」何健佑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在树荫下,有着一种朦胧的味道,「明明是你最在乎的社团,你为什麽要一直跟他们保持距离?对你而言,他们其实并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吧?」
她沉默着不吭声。
「可是你真的很矛盾。」何健佑转过头去,仰起头来,看着上头层层重叠的枝叶们,「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激动的说社团里面没有害死美美的凶手,看起来你比谁都信任社团的人,可是後来你的反应都很像其实也没有这麽在乎他们。」
她又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不是每个人都有这麽厉害,能将心力分散在这麽多事情上的。」
「哦?」
「我问你,你一毕业就考上司法官,在这之前花很多时间念书吗?」
「啊?这个……还好耶,我本来没有想做法官,只是同学都去考,老师也要我去考,我才去试试看的,没想到临时上阵就考上了,本来我还想说要不要去念个後医学的学位,考上也只好放弃啦!不过这跟我们的话题有什麽关系?」
杨品璇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无奈笑容,「我想说的是就像你,你不用怎麽努力念书就能一次考上司法官,可是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光是要考上国考就要花费十万分的力气,更何况我们这种没有退路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最後一句另有含意,她先是顿了一下,又装作没事般继续说:「所以我把心力放在念书和考试上有什麽不对?我根本没有这麽多时间可以交朋友啊!」
「交朋友和考试没有冲突啊!」何健佑正色地说:「你只是像我之前说的一样,你害怕受到伤害,想要保护自己,所以和那些可能扯上关系的人都拉开一段距离,藉此逃避那些伤害,可是就算你再怎麽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你已经是他们的一份子,这是事实是不会消失的。」
杨品璇直直盯着对方,那表情让何健佑猜不透自己到底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只好继续说:「品璇,这麽做是不对的,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没有同伴,一个人孤独地活着不是真正的活着,那是没有意义的。」
最後,杨品璇先将目光避开。
她怎麽会忘记,当时他曾说过,她因为不擅长说谎,所以选择疏离所有人,好保护她自己。
可他却不知道,其实社团中,最懂得隐瞒真正秘密,直到现在都没人能看破的人,就是她。
她确实没想到何美美会看穿她当年的举动,但是她事实上根本不意外刘凯威会看穿她曾经喜欢他的事实,甚至是她刻意留下的痕迹,用以报复其他人,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对於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将对方让给别的女人,还是有那麽一丝丝的不甘心与怨气。
所以她以这种方式,将社团的关系捅出了一个洞。
接着她选择撒手不管。
「……如果。」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你知道美美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你会怎麽做?报复那个害她自杀的人吗?」
「这麽做有意义吗?」
何健佑这回答让她错愕不已,「就算我再怎麽想杀了那些伤害美美的人,她也回不来了。」
「那麽……」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确很想知道她为什麽会死,恨不得将那些害死她的人找出来好好折磨他们,可是这麽做了之後,我能得到什麽?」他问:「快感?还是报复後的满足?没有,事实上我什麽都得不到。因为我只是想要美美能够再继续活在世界上,可是这件事再也无法实现了。」
当她看着他时,她亲眼从他那漆黑的眼瞳中,看到浓烈的悲伤,以及挽回不了心爱的人的那种痛苦与遗憾。
「所以我只是想知道美美为什麽会自杀,我想要知道在我错过、在我不在她身边的这几年中,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是什麽样的事情,会让好好一个人走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