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之际,他发现了我并向我游来,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麽一个人在这里游荡?」我还想问他呢,他倒先问起我来了。
「我是天宫一小仙使,近日被准了休沐假,藉机到西海游玩,你又是谁?」我不想暴露身份,乾脆装作不认识他。
「我是西海龙宫的一名杂役,和你一样出来晃晃。」他说起谎来也是驾轻就熟,他提醒我说:「最近西海不太安全,三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你现在要去哪儿?我送你吧,一个小姑娘四处走太危险了。」
这孩子心肠不错,也挺热心。
雨嘉在西海有一所房子,我谎称那是我暂居之处,黄蛙精之子很有风度的护送我过去。
「你叫什麽名字?在天宫当仙使很久了吗?」途中他与我攀谈起来。
「呃……你叫我淼儿吧。」怎麽大家那麽爱问别人名字呢?偏偏我不好告诉他们真名。
「我叫吉婴。」吉婴?吉祥的婴儿吗?这名字实在有趣。
「你父母一定很疼你。」
「我爹过世了。」他的声音一下沉了许多。
「别难过了,你有疼你的爹已经很幸运了,多少人连爹是谁都不知道呢。」
「我不会浪费时间在伤心上,爹临终前最放心不下他的事业,我一定要替他守好,更要找出杀他的凶手。」吉婴来了精神,其中夹杂着怨恨,原来他也察觉西海龙王死因有异。
「你有凶手的线索吗?」
「没有,那个凶手不只害了我爹,前几日还伤了一位客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再犯,我警告过家中兄弟,但他们不信我,反而怀疑我是为了抢夺家产故意设局,我们家现在乱七八糟的。」
西海龙王之位有谁不想要,自古为了遗产手足相残的戏码还少吗?看来龙王继承者得早日定下,不然西海会更不太平。
「你想继承你爹的家业吗?」我对吉婴印象颇好,他古道热肠、聪明伶俐,而且胆识不小,明知西海有妖魔作怪仍敢独自查访,是个合适的龙王人选,他母亲黄蛙精出身低微,吉婴能在西海龙宫得到掌控权若无龙王支持万万不可能,既然龙王有意为之,那便是认可了吉婴继承龙王之位。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会儿,是在犹豫该不该将真心话告诉一个陌生人吗?
最後吉婴斩钉截铁回答我:「想,我知道一众兄弟中只有我有能力承继父亲留下的事业,我不想让爹一生心血白费,更想让家园成为一方乐土。」
我欣赏他的信心,他胸有成竹的气魄确实像个王,那日天宫议事,无人声援吉婴继任龙王,多半是因为他有一半妖族的血统,天界太过重视血脉的作风我向来不理解,可能是我并无亲属的缘故吧,我认为个人能力远比血统重要得多,既然吉婴没有拥护者,那我便来当他的後盾,我很想看看吉婴的自信能替西海带来何种未来。
我与吉婴相谈甚欢,突然间海中卷起一阵乱流,激起数个漩涡,我瞧见不远处闪过一片黑雾,莫不成那是朱华口中无形的魔族?我才想追逐那片黑雾,吉婴却先我一步飞奔而去,走前还不忘叮嘱我尽速离开西海。
吉婴与青楠差不多年纪,可修为大不如青楠,若与魔族正面冲突必死无疑,我不忍一颗幼苗夭折,於是立刻追了上去挡在吉婴身前。
「你斗不过它,别去送死。」
「那团黑雾必与我爹的死有关,你走开!」
又一个倔强的孩子,看他一片孝心我就不阻拦了,吉婴生活在西海这麽久也未被攻击,这魔物许是瞧不上他。
我在吉婴身上下了强力的护身咒,保他不受侵扰,「罢了,你随我一同来吧。」
吉婴撑大眼惊讶的望着我,「你到底是谁?」
「有话待会儿再说,跟上我。」
黑雾移动速度极快,我虽跟得上却追不上,吉婴更是落後我一大段,後来黑雾钻进一片珊瑚中,我怕有诈不敢冒进而停下。
「你怎麽不追了?」吉婴气喘吁吁的样子看上去更像一条黄色鳗鱼了。
「心里有点慌。」这片珊瑚透着让人难受的氛围。
吉婴一个华丽的翻转从鳗鱼变成了一名少年,人形的他个头不高、脸上长着麻子,唯一出彩的是那遗传自黄蛙精的灵巧双目,他伸手去拨动珊瑚,有护身咒在我也就没多加阻止,吉婴表情一惊,应是发现了什麽,随後他从层层珊瑚内部拿起一面青铜镜,这面青铜镜年代久远、长期泡在海水中有多处腐锈,我们查看青铜镜发现除了镜面上有一道小裂痕外并无其它异状。
「大概是凡人丢弃在此的吧。」吉婴有些失落。
我见到镜面裂痕中突然窜出一缕黑气迅速冲向吉婴的鼻中,幸得护身咒庇护,黑气被反弹并消散,我们虽大吃一惊,可也确定了黑雾藏在青铜镜中。
「淼儿你……」吉婴望着我,似乎有些慌张。
「何事?」
「不,没事。」他甩了甩头,恢复平时的样子,他是被刚才黑雾的攻击吓傻了吧。
为防万一我先在青铜镜上施了三层封印,以免黑雾趁机伤人,我从吉婴手中拿过青铜镜,这面镜子奇冷无比,捧着它像捧着冰块似的,翻过背面,上头刻着一些图腾,我用衣袖擦去上头的泥污,一见那图腾顿时瞠目结舌。
「淼儿,你怎麽了?」
「你认得这是什麽吗?」我将图腾给吉婴瞧瞧。
「这刻的是……旋龟?」
命运定是在捉弄我吧,我这一生最不想再去的地方便是旋龟的领地,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再闯一闯四方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