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外传之逸闻篇
皇帝与左相遇到白蛇的问题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以皇宫御花园那么大,闹一两只妖怪也是挺正常的,
吧。
御花园里折腾快半个月的某妖怪,终于在四天宝寺众僧和四神卫的围追堵截挖坑撒网下,快要被逮住了。
听闻此事的皇帝迹部景吾,果断丢下朱笔抓起黄金流云弯月刀冲去帮忙。
根本来不及拦的贴身太监小团子当场吓呆,一旁的左丞相手塚国光微叹一气身形一闪,跟上。
把侍卫远远甩在后头的君臣二人奔到地,却发现好像已然完事。
“禀皇上,臣等万死,让它跑了。”
白虎卫指挥使宍户亮忍着满头青筋向迹部呈报,其实他还真庆幸妖怪跑了,不然现在他就得又打妖怪又护驾,累不死我哦!
迹部白了面前的儿时玩伴一眼,用仅有宍户和身后手塚能听见的音量道:
“朕不给你添乱,少在心里骂朕。”
说罢,他问不远处的四天宝寺主持白石藏之介:
“是个什么东西?”
“如所猜不错,应是条极大的白蛇。”白石用缠满绷带的左手指了指竹林,示意迹部来看。
踏着满地狼藉,迹部在大家的簇拥下走进竹林深处,竹枝间小片石头裸露的空地上,横缠着一大团灰白色的东西。
“蛇蜕?”
“回皇上,正是。”
“果然大家伙啊,嗯~”
迹部新奇不已地弯腰要捡,众人瞬间吓出三魂七魄,亏得手塚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身姿挺拔神情冷峻道:
“皇上不可。”
迹部不悦:
“不可什么。”
“不可大意。”
“…………”
众人见皇上和左相大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临了迹部气恼地甩个袖子:“行了行了,朕回去批奏折,你们趁早把这破蛇给朕搞定。”
众人谢天谢地拍胸口——不愧是手塚大人啊!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遍地竹叶如成群灾蝗般淹没了视线,呼啸声中唯闻众人大喊:
“护驾!!!护驾!!!”
狂风很快平息,忙四下寻找迹部的大家却见一人从竹叶堆里嗖地弹起,拔出亮晃晃的弯刀朝某处扎去。
拔刀的人是迹部,他扎的是蛇蜕。
不,不对!
看清情况的众人大惊失色:
手塚大人被那长如布幡的蛇蜕死死缠住了!!!
嘶啦
嘶啦
迹部咬牙切齿地割开强韧的蛇蜕,蛇蜕包裹中的手塚配合地停下挣扎,于是那只粗如树桩的大白蛇的蛇蜕,三下五除二被剖成碎块,手塚平安得救,虽然官服被拉了不少口子。
众人望着紧抱手塚、吼白石来检查的迹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白蛇啊,原本咱也就逮着你把你放个生,现在你估计活不成了……
“我没事。”
手塚无可奈何地对迹部又讲一遍,后悔气愤担心整一天迹部抓狂:
“就算你给个神棍当过学徒你也不是神棍!白石是说目前看着没大碍,但要观察两天,你少跟本大爷啰嗦!你回府谁看着你!出事谁救你!你家那十个下人一条狗吗!”
“那我更不能住在宫里。”手塚坚定道,“我若真有所异变,你的安危怎么办?”
“什么我的安危!你现在才安危不定好不好!”
“你认为我会冒伤及你性命的危险留下?而我若失去神智,宍户大人亦宁豁出性命,下令杀我保你,你不信?”
手塚的这话像一记闷棍,迹部顿时被堵没了声,垂目不语。
“你的命是你的,也是天下的。”手塚想上前拍拍迹部,但还是忍了。
“……朕若不愿大家迫不得已离朕而去,朕就须保住自己。对么?”
迹部自嘲地笑道。
手塚闻言一愣。
自给五岁的迹部当师傅,手塚便总告诉迹部这句话。
昭王,太子,皇帝,经历许多大风大浪走到今天的迹部保住了自己,却也不知手塚这句话是对是错。
有很多人留在他身边,也有很多人走了。
“不然这样,”手塚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到四天宝寺住几日,请白石主持随时照应。”
如此这般,主要以安抚迹部为目的,手塚暂住四天宝寺,白石在自己院内安排个僻静的禅房给手塚,并让寺内僧人低调别声张。
“你……去提醒小春离手塚大人远点,让一氏看紧他,我指小春。”
白石忧虑地对大亲友千岁千里说。
“哎,小春是喜欢好男人,手塚大人俊采风流他难免花痴,可不至做出啥太出格的事嘛,何况手塚大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小春惹到他不倒霉算走运了。”千岁宽慰道。
“现在问题不是手塚大人,是皇上。”
“啊?”
“皇上正生自己气,在气头上,手塚大人掉根头发我们都得脱层皮……”
“……我这就去。”
而白石和千岁都没料到,手塚在四天宝寺住的第二天,就发生了比掉头发严重一百倍以上的事情。
“手塚!!!”
连朝服都没换的迹部踹门冲进房,瘫在床上的手塚还没张口,便被他狠狠搂进怀里。
“怎么回事!他怎么回事!怎、怎么浑身这么凉!白石!”
手塚今日早朝告假,迹部险些甩下满堂的大臣直奔四天宝寺,众臣在迹部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杀人目光宰割下,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迅速解决了非在今天解决的奏章,迹部才能这么快地来见手塚。
“皇上莫急。”
“都这样了你叫朕莫急!那怎样才能急!啊嗯!”
若迹部吼的是太医院,现在跟前铁定是一群发抖跪地的太医,但国寺毕竟是国寺,白石毕竟是白石,他只是站着静静地闭了嘴,片刻后,耳边响起怒气冲冲可已冷静许多的一声:
“讲!”
……
“没问题吧?”千岁千里紧张地迎上走出禅房的白石。
白石擦擦冷汗,笑道:
“你告诉大伙,还想每顿吃上馒头的话,就别接近这儿。”
明媚的阳光洒在禅房的小院里,迹部小心翼翼地把手塚抱到藤制躺椅上。
“我没这么动弹不得,太阳这么高,屋里都已很暖……”
“那你要本大爷把你当麻袋扛出来随便摔吗?”
什么给蛇蜕包了就被蛇气侵了染上蛇性了!那破蛇不是妖怪才有鬼!
迹部火大地瞪着躺椅上发虚的手塚,好像自己的两眼也能帮浑身冰凉的手塚加温。
蛇是冷血之物,早晨需靠晒太阳才能活动——今早瘫软无力的手塚切实地体会了这有多麻烦。
当时他心内直叫要命,现在却觉得很是奇妙。
“……干嘛?”搓着手塚手掌的迹部莫名,因为手塚脸上浮出的浅笑。
“没什么,心境有点变化。”
“啊?”难道想吞耗子.==
“只是觉着比较认同你了,于你对自己的评价。”
“哈……哪方面?”
面对好奇的迹部,手塚斟酌着要不要坦白。
他从未如此明显地感觉到迹部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的热度。
像太阳。
方才迹部冲进房,龙袍明黄,金发灿烂,苍目灼然,手塚也一瞬错觉自己看到的是个,嗯,大太阳。
迹部打小被夸,最不缺的东西之一便是“自信”,且长期多得过分,但作为师傅的手塚极少夸他,至多是肯定。这下若突然告诉他,自己觉得他帅得像太阳,他估计欢喜得真得飞上天当太阳去,还会命白石给那白蛇开个佛堂供起来,什么的。
“嚏!”
“怎么藏之介?着凉?”
“没,就突然有点冷……”
白石望向远处的禅房,和千岁继续往藏经阁走,打算去翻翻解除蛇气侵袭的法子,虽然手塚大人过阵子应该就没事,可他还是早些恢复比较妥。
于人于己。
“‘朕如中天之日’。”手塚看着等答案的迹部,认真地说,“你确实挺暖和。”
嗯,别全告诉他比较妥。
被冲进房的迹部搂住的瞬间,忽地被火热包围的手塚差点舒服得呻吟出声。
唉,若出声自己可没脸再见人。
迹部苍蓝双眼眨眨,“噗”地喷了,站起一甩皇袍,瞥瞥天上,冲手塚亮出个闪得刺眼的笑:
“既如此,卿有朕,何须彼日。”
说罢他拉过手塚腕子环上脖子,果断将手塚抱进了屋。
“臣不是这意思。”
手塚推开把自己压床上狂啃的迹部,但他也并非拒绝。
“啊恩?”迹部皱眉,“卿的意思是要在外面吗?”
手塚白眼。
迹部边坏笑边解开手塚的衣服,温热手掌贴上仍旧冷冷的肌肤,迹部哆嗦了下,手塚则发出一声轻叹。
反正屋里没外人。
“过段日子蛇气真的自会消散么?”迹部在欲望与担忧间矛盾,手塚数倍于平常的敏感和低得不正常的体温,都让他心中如爪挠刀绞。
“那蛇蜕上并无恶意,缠住我可能都是个意外。”
“它没恶意那你现在放倒本大爷试试啊!你使得出力吗!”迹部恼怒地脱掉自己最后一件衣服丢下床,一把抱住已是裸身的手塚。
冰凉的身躯令迹部毛孔收紧头皮发麻,耳边传来手塚越发撩拨人心的叹息。
手塚抚蹭着迹部宽慰他,有些贪婪地汲取怀中男子的热度。
自己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对迹部的身子和体热更着迷了——手塚想。
但抱着手塚的迹部并不动作,只是抱着,似乎仅仅想捂热手塚而已,他的呼吸喷在手塚脖颈,脊背微颤,因强忍股间的挺立和心中的恐惧。
假使二人处境掉转,蛇蜕缠住的是迹部,那现在发颤的,便定是自己吧。
手塚心内苦笑。
片刻后,僵持溃坝,二人疯狂地交缠抖动,仿如两条求欢的蛇。
“藏之介?”
千岁千里从故纸堆里抬头,见白石坐在凳子上研究着什么。
“诶!那那那白蛇的蛇蜕!?”
“对啊,被皇上拿刀给剐得这么碎。”
“你怎么会有它?”
“四神卫用它拼出白蛇外形,量完大小画完图样,也研究不出多的,我就拿来了,可以做药的哪,这么神的白蛇蛇蜕。”
千岁黑线。
白石举高蛇蜕碎片对光看看:
“而且说不准能救手塚大人,嗯。”
本应是六根清净的佛家禅房里,飘荡着迷醉的情欲与逐渐平复的喘息,肇事者却毫不愧疚。
“喂,别缠上来,让本大爷歇会儿。”
迹部拨开额前汗湿的金发,故作不满地说。
手脚并用缠抱迹部的手塚不以为意:
“你在床上也这么缠我,为何我缠你便不行。”
“你这哪是真心要缠,分明是蛇性发作!”
贴着自己后背的手塚抖了抖,迹部知道他是笑的。
“你的意思是我当你是猎物,把你缠晕以后咬死你,再囫囵吞下肚么?”
感觉到扣着自己的手脚更紧,颈窝被或轻或重地啃噬,迹部“诚恳”地提出“吃掉本大爷全步骤”的修正建议:
“卿其实可以先舔舔朕,再咬。”
肩膀随即滑过湿热的软物,迹部忍不住闷笑。
手塚的身体已和自己一样温,迹部心里平静许多。
“朕是不介意每天晚上为卿暖身,可朕担心你我体力吃不消。”
“每天早上帮臣脱光,然后扶臣到院子里晒太阳也行。”
“靠!绝对免谈!”迹部扭头瞪手塚,“你脱光的样子除朕以外谁都不准看,老天爷也不行!”
“除了你谁对我脱光有兴趣。”
“行行,本大爷没‘情人眼里出西施’到这地步,这叫,唔,敝帚自珍,嗯。”
手塚黑线。
“何况你自有蛇性以后,身子一冷被人一碰反应这么大,你让本大爷能放心?你刚多要命你晓得吧,跟嗑了一壶‘合欢散’似的!”
“我不跟别人上床,总体而言不会对别人有那方面想法。”手塚咳嗽咳嗽,“刚才跟你,唔,确实是太……超然。”
迹部闻言,并没手塚意料中满脸欠揍的得意,反而相当受打击的样子。
手塚想了想,安慰地拍拍迹部:
“我不是说你我平日情事不好,我现在染着蛇性,不能和平日比。”
“趁早给朕恢复原状!”迹部咬牙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朕定将那白蛇千刀万剐!!!”
望着迹部愤恨的表情,手塚明白,迹部最恨的并非那蛇。
迹部无法原谅因他的任性妄为,令自己险些被蛇蜕缠死,还遭蛇气侵袭发生异变。
“我也可以把你拉回去。”
手塚话锋一转,迹部没反应过来。
“以我的脚程,我半路就能拦在你面前,不让你涉险去与宍户大人他们抓白蛇,让你回轮舞阁批奏折等消息,我总有法子让你听我的。”
理了理迹部的鬓角,手塚喃喃:
“但我想你过得快活些,自在些,你肩上担子太重,一直都是。”
……
迹部皱眉沉默半晌,低声道:
“朕是皇帝,这份担子是该的。朕有亲人有朋友,朕有你,你们不光把朕当皇帝,朕不愿失了这些,但你们又须时刻牢记朕是皇帝,因着这个,你们随时随地,都会走。”
“景吾……”手塚不忍地伸手摸迹部的额头,却被迹部挡开。
“你总跟朕说,若朕不愿大伙儿迫不得已离朕而去,朕就须保住自己。”
迹部突然提高音量睁大双眼。
“那若有人走了,就是朕的错吗!是朕没保住自己,才害他们走的吗!是吗!!连你也会走吗——!!!”
迹部出乎意料的情绪爆发,让手塚顿时傻了。
凭着对迹部的了解,手塚不顾迹部反对一摸他额头。
果然
发烧。
“虽然没见大人咬伤皇上哪儿,然兴许皇上是吞了大人的体液,”白石对自己所说心内抽搐,表面仍保持冷静,“像是中了蛇毒。”
手塚惊讶片刻,即沉下脸色。
“轻微而已,喝药歇歇,明日应就能痊愈八分。”
“多谢大师。请大师切莫泄露此事。”
“我与千岁您放心,只是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由我安排,烦请大师想法帮忙送个信。”
“大人尽管言。”
不消多会儿,手塚的心腹,青龙卫指挥使海堂薰悄无声息地来到禅房,一炷香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带着手塚所下的一系列指示,包括严守迹部中毒之事——“尤不可向宍户大人言”。
禅房中
蛇的软骨之性让手塚无法挺直脊背,他唯有斜靠床沿,凝视昏睡的迹部,他为迹部中毒懊恼,又庆幸自己的冷血蛇性,让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迹部身上散发的热度,否则迹部睡得这样熟,不经意看去,就像连气息都停了似的。
这样的错觉会把自己逼疯。
帮迹部掖了掖被角,困倦的手塚俯身趴下打算睡一阵,却难以平静。
这次的白蛇意外诱发迹部心中郁结,蛇毒又把这郁结激化,迹部才会在自己面前彻底现出他的不安。
迹部总是自信满满地一肩担下许多,但也把许多压在心里——手塚是清楚的。
唉,还说什么想他过得快活自在,待迹部醒来,一定得跟他……
沙沙
“谁!”
手塚警觉地将手放到机关上,随时准备通知白石。
以自己此时的状况,遇到危险根本不能反击,不能保护迹部,不能保护自己。
手塚的视线在稍显狭窄的禅房内扫过,没人?
不对。
某个闪过的人影让手塚立刻定睛回看——
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散发及足、一丝不挂的苍白男子,如沉夜之月般,散发着淡淡莹光。
……
“快点,还有三块。”
手塚穿完根线,对床上奋斗得快斗眼的某人催道。
“拜托!本大爷是蛇毒刚愈八分的病人诶!你有点良心行不行!”迹部暴走地想把手里的针线活摔地上发飙,但总归忍气吞声接茬干。
“好啦好啦,皇上第一次缝东西,缝的还是蛇蜕这怪不正常的玩意儿,已经很厉害了。”
白石无奈地“劝架”。
不错,迹部正拼命缝的,是被他自己用新月弯刀剖成碎片的白蛇蛇蜕。
“你梦见个男的说他是白蛇你就信,他叫本大爷缝蛇蜕还他你就照办,那他让你吞耗子哪?你也吞?”
第二十八次扎破手指的迹部龇牙咧嘴地吮吮指头,愤愤不平继续狂牢骚。
“如果这样我才能恢复原状,我自然会吞。”
“那你给本大爷跟他商量商量把耗子弄死煮熟先!”
“我和他商量过了。”
“啊?”
“指定年份指定地域指定材质的针线不成问题,可你对缝补之事一窍不通,定缝得乱七八糟,我请他别介意,他点头了。”
迹部抽搐。
面对桌上缝好的、的确缝得十分惨烈的大半截蛇蜕,白石不禁担心:那蛇见着会反悔的吧……
终于缝完最后一针,迹部胡乱打个结咬断绳头,白石用黄布包了蛇蜕匆匆赶往白蛇要求的“接头”地点,禅房里又留下君臣二人。
“不出意外的话,半时辰内我就能恢复。”
手塚确认迹部将每根针都插回针线包,才挪上床,抑制住想缠迹部的冲动,靠在床另一边,迹部对面。
迹部心疼地看着自己满是窟窿的手指,没好气地说:
“什么兴风刮飞蛇蜕想拿回去,结果一不留神缠你身上,啧,本大爷当时是急着救你,不然就把他那张老皮彻底剁成布头!”
“碎成布头他也不能放过任何一块,没有完整的蛇蜕他无法继续修炼。且不完整还他蛇蜕,我染着的蛇气就散不尽。而破蛇蜕的是你,所以得你亲自缝。”手塚顿顿,“他是这么讲的。”
“嘁!”
“我不想每日光身晒太阳当早起运动,也不想站坐不直扭腰走路。”
迹部闻言,不禁稍微联想了后面这个情景,立马哈哈大笑,笑得手塚抬脚踹他还停不了。
“你想一和我亲热就中毒吗?”
“呃……”
迹部总算识趣地消停了。
“臣若不保住自己,如何能呆在皇上身侧。”手塚平静地说。
抱着怀里手塚脚丫子玩的迹部一愣。
“臣为留在皇上身侧,把皇上逼上绝路亦在所不辞,难道皇上忘了。”
“这朕化成灰都记得……”
“景吾。”
手塚轻轻道,
“你希望所有人都在你周围,希望所有人都过得好,你会把你的所有分给所有人——我在你身上看到这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但你的情并非所有人都愿领,你自幼被太祖皇帝护得过了,聪慧干练却不知凶险,尤对亲近之人。我只得拿‘大家会离你而去’威胁、警告你,让你时刻牢记‘自保’。”
挪到沉默的迹部身旁,手塚郑重地继续说:
“迹部,想在一起的人,定会拿出自己那份力,这绝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也罢你也罢,其他任何人也罢,或分或合,责任都不可能全落到一个人身上。”
迹部怔怔地看着素得几乎没有花纹的被褥,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淡淡笑笑:
“你不用这么小心挑话,朕中毒时发的脾气朕记得,其实道理朕懂,可那些话朕闷心里好多年了,吼出来倒算排了毒,挺畅快。朕明白,不想留的,朕做什么都留不住……”
迹部眼神一变,
“想留的,能逼朕对他死缠烂打,赶也赶不走~”
手塚见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像在说——因为卿喜欢朕喜欢得要命啊,朕才勉为其难对卿死缠烂打的哦,啊嗯~
哭笑不得的手塚知迹部郁结已疏解不少,索性话锋又转,教训道:
“以后瞧热闹注意分寸。”
“是~师傅~”
“宍户大人不知你中毒,以为你跑和尚庙当昏君而已,记得别露馅。”
“朕才当了一回‘昏君’啊!然后就中你的毒给你缝蛇蜕了啊!”迹部夸张地抱怨,但他的确庆幸回宫后只会收到宍户“受不了你”的鄙视眼神,而不是眉宇间深深的自责。
“嗯,皇上辛劳。”
手塚捧过迹部的双手,低头将针痕累累的指尖一根一根含进嘴里,轻柔地吮吸。
迹部浑身阵阵酥麻,开心得故意扭动指尖耍弄手塚的舌头,但他很快觉出不对,啪地握住手塚的手,惊喜道:
“你、你是温的!!!”
手塚唇角微翘,一把扯过迹部反身压倒,直起挺拔的腰杆,神情冷峻地开始解外衣。
“喂!你刚恢复就乱来啊!让白石给你先检查检、唔!”
“我的身子,我最清楚。”手塚停了与迹部下体的摩擦,“再者是你嫌当一次‘昏君’不够的。”
“是是是,朕难得当‘昏君’,当‘昏君’就得不管别人死活不管自己死活。”
放弃坚持的迹部撑身抱上手塚,狠狠享着这份熟悉、安心的温度。
顺利交接蛇蜕的白石走近自己的禅院,见千岁千里蹲坐在门槛上剥豆荚。
“哟,藏之介,蛇蜕还了?”
“时辰一到,刮了阵大风,卷走了。”
“没见着白蛇?”
“没。”白石不太确定地望向院内,“手塚大人好了吗?”
千岁用大手翻翻豆子,朝他咧个纠结的笑:
“不然你当我在这干嘛?”
清爽山风中隐约传来一些断续的声音,白石不禁扶额。
“朕觉着时不时到国寺住两天也挺修身养性,卿意如何~?”
“臣以为白石大师会很困扰。”
“嘁……”
“修身养性不拘场所。”
“哦~~~”
“臣不是说可以随处野合。”
“……你浑身没骨头缠着本大爷蹭热的时候真的比较可爱.==”
“皇上可以等白蛇下次蜕皮。”
“哦!差点把它忘了!……哎你把朕当什么啊!昏君啊!朕哪可能再让那鬼东西碰你分毫!”
“所以皇上也请离它远点。”
“呃……”
“臣等会担心。”
“知道啦。”
“臣会担心。”
“知道!”
“嗯。”
“嘁。”
“王侯将相平头百姓,能与心上之人一块儿平安无事地过日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哪。”
“是啊……”
远山暮色,归鸟浮云,坐在门槛上白石千岁感慨着,继续剥豆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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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外传之逸闻篇
皇帝与左相遇到白蛇的问题番外皇帝遇到白蛇的问题
迹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走进这闹白蛇的竹林,还是穿着衬衣衬裤。
朕好像本来应该在睡觉?
正琢磨,迹部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哦,这是发现那白蛇蛇蜕的小空地。
迹部四处张望着……
嗯、嗯!?!?
皎洁月光下,一个白衣覆体、身姿绰约的人斜卧在藏青石面上。
琥珀长发柔顺散落,狭长凤目微眯,嘴唇薄而抿直,下巴尖削。
除了肤色太过苍白,这不活脱脱是——
手塚吗!!!
本、本大爷欲求不满到这份上怎地!呃不不不,明明跟手塚情事很足够啊!
那就是本大爷对蛇性手塚惦记得神经了么.==
“昭帝莫怕。”
呜哇连声音都一样!!!
“手塚”见迹部懊恼地像要用头往竹子上撞,放大音量又说:
“在下仅欲表谢意,不会伤汝。”
谢意?
不管这是春梦还是什么别的,凡手塚本大爷就得好好面对。
本着这样的“处事原则”,迹部咳嗽咳嗽,整整衣裤,迈步。
走出竹林阴影沐浴在月光下的迹部,令撑身坐起的“手塚”双眼瞪大片刻,感慨地点点头:
“昭者,日明也。”
迹部剑眉微挑——他是在夸朕?
“无怪汝亲手缝制的这蟒服,会成为如此神物。”
迹部愣。
朕亲手缝衣服?哪时候的事?朕这辈子就缝过个破蛇蜕,扎了朕手指二十八个洞诶二十八个!还被手塚嫌缝得烂……
……
等等。
迹部惊讶地上下打量“手塚”:他身上所覆白衣,竟也是一块一块缝起的,而且缝得不是一般差,布块之间的缝隙大到可以清楚地窥见“手塚”修长的大腿、结实的腰肢、胸前的褐晕……
呃……不能再看了……再看本大爷就该把他扒光了……
如果他是手塚。
对此人的身份,迹部已猜出个八九分。
“若时间充裕,能缝得更结实点。”迹部苦笑。唉,真不甘愿承认这么不华丽的衣服是本大爷缝的。
“手塚”摇头:
“他穿的线,汝缝的衣,对么?”
“唔,节省时间嘛。”
“汝与他情深意切,此缘坚韧,天下何丝何线皆不可比。”
迹部眨了眨蓝眼,噗地喷出来:
“嗯,你的意思是,朕要扒还扒不掉么?”
原本一脸羡慕的“手塚”露出不解的神色,迹部脸上发热心内自抽,另起话头:
“谢就免了,你若要在御花园这儿没关系,不影响别人就行,朕会嘱咐下面别来打扰你。”
“不必麻烦,吾谢过汝便需离开,百年内不会再到此处。”
“这样,那行,你的谢朕领了,一路顺风。”
“不,吾的谢汝还未领。”
“那……如果你给的东西朕能收,朕就收下。”
“手塚”又点点头,将裸足从岩石上移下地,慢慢站起,朝迹部走来。
尽管他的走姿和手塚的挺拔不能相提并论,但也没有迹部当初臆想中的扭捏搞笑。
风雅摇素影,劲健比苍竹。
待他走到迹部面前,看得入迷的迹部才瞬间惊醒。
“吾可使汝百毒不侵。”
“诶?怎么做?”
迹部难以置信。
“纳入吾之体液,即可。”
……
迹部花了吃一块甜糕的功夫消化完“手塚”的这个“做法”,噌地跳起退后,面如土色直摆手:
“不行不行不行!”
“汝间接中过吾毒,体内已有抗御之物,再纳吾体液不会有危险。”“手塚”自以为明白迹部反对的原因。
“危不危险另谈!朕不是对呃、你有什么偏见,但朕不能跟手塚以外的、呃、男人干这个!”哪怕你跟手塚长这么像!
“汝与他干过这个?”
已经自顾自开始动作的“手塚”奇怪地问。
“废话朕当然跟……跟……嗯?”
迹部无比黑线地看向“手塚”鲜血蜿蜒的手腕。
好吧,从头到尾做春梦的只有本大爷一个.==
调整情绪后,迹部微微一笑:
“那朕恭敬不如从命。”
“手塚”颔首:“满饮三口,莫多莫少。”
迹部表示了解,握住“手塚”苍白的前臂与手掌,肌肤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寒战。
“手塚”似乎十分享受地闭上眼。
自我勉励十五遍,迹部握牢“手塚”,朝那妖艳滴落的殷红张开嘴……
……
“后来?”
“后来朕醒了。”
“你吞了他的血?”
“不记得……”
迹部抓过枕边手塚的腕子放在嘴边,好像打算研究自己到底吞没吞“手塚”的血。
“就算在梦里,你这样轻信于人亦太不慎重。”
手塚有些愠色。
“朕觉得出,他并无恶意。”
见自己的话让手塚更火大,迹部生气道:
“当初你都染了蛇气不也还说那蛇蜕于你没恶意!朕这才做个毫发无伤的梦,你意见什么!”
手塚语塞,一个骨碌翻身背对,俩人僵持片刻,手塚翻回身压上迹部,不耐烦道:
“别为这费时间,我留你这过夜不为吵架。”
迹部白眼丢去:
“你不准脱衣服!”
“怎么?”
“朕扒!”
“……”
“朕要吞你体液!嘴过来!”
一番云雨过后,配合地演了半截“白蛇”的手塚仰躺喘气,迹部习惯性地手脚并用抱着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手塚耳后,痒得很,手塚却连挪个脑袋都懒得。
“你忘了么。”
“什么?”
“你五岁起我便告诫你。”
“你告诫本大爷的多了,哪个啊?”
“不是全然信任的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
“朕都不提那春梦了你还提!而且本大爷又没吃!……大概?”
“尤其体液。”
“……行,本大爷就吃你给的,吃你一辈子,满意没。”
“嗯。”
“……朕百毒不侵你就不多少认为是好事吗,你,宍户他们,都不用担心朕被人毒了。”
“不需要。”
“唔?”
“我们不需要你这样。”
“哼~呃,可万一朕真喝了白蛇血,已经百毒不侵了哪?”
“那你找个毒药吃看看会不会死。”
“喂!……吃点轻的试下?”
“泻药。”
“免谈!”
“春药。”
“……可以考虑。”
“嗯。”
“……卿你认真的吗?”
“嗯。”
“……”
“……”
“行!行!朕错了!朕绝对不乱吃东西,连念头都不会有!不然你、呃、你跟朕绝交!你你你别摆那张脸给朕看!”
“无论如何,臣都不会与皇上绝交。”
“嗯嗯嗯。”
“臣请辞归田而已。”
“喂!”
夜漏滴答,凌云阁帐内无甚意义的日常拌嘴逐渐低沉下去,迹部的贴身太监小团子捂嘴笑笑,轻手轻脚地关紧房门,离开。
明月浮云之间,一个细长身影飞掠而过。
“……手塚。”
“……嗯?”
“朕的针线活不然再练练?”
“……你要缝什么?”
“给你缝个荷包?”
“我给你缝荷包,你老实保住手批奏折去。”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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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皇上你日子已近过得很滋润了不要纠结了,你努力让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喜欢你的人也同样在努力留在你身边啊><
手塚左相就算染上蛇性,也还是彪悍的手塚左相,还能借着蛇性撒娇什么的,而且更觉出迹部魅力四射了,噗
白蛇手塚这时候道行尚浅,所以皮肤偏白,毒性更大,走路也没后来那么挺拔,当然他走起来也是很有风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