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錯緣 — 第二章

「你说过你不会抛弃我的!」眼前的人面孔狰狞,凶狠狠地对我大吼。

「你说过你不会离我而去的!」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你说过不管遇到什麽困难都会跟我说的!」越来越近。

「你说过你不会因为一点小麻烦就推走我的!」越来越近。

「你说过......你不会在意别人眼光的。」她就站在我前面,离我不到一公尺远。

她脸上布满泪痕,还有在眼匡摇摇欲坠的泪滴。

「霍!」我从床上弹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又是做恶梦......还连续做同样的......呵呵。」我自嘲地笑了笑,一边按摩着发麻的手,一边环顾房间。

「盆栽还在,窗帘还在,书桌还在,椅子还在,课本还在。一切都还在,我在怕什麽呢?」我伸出手想要捕捉太阳,但他却从手中脱逃。

「都失去她了......还想挽回吗?」摸了摸唇角,陷入了沈思。

突然一阵电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喂您好?请问找谁?」压下自己充满睡意的嗓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活力。

「小女王!你忘了今天要干嘛吗?你是不是刚睡醒啊?」另一头传来更有活力的声音,是许琳。

「是许琳啊,今天要干嘛来着?你怎麽知道我刚睡醒?」拿着电话起身,看着镜子前的自己。

「今天要去唱歌啊!忘啦?你那时候答应的喔,不准毁约!而且我这麽了解你,当然知道你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

「喔是吗,那你等等来接我可以吗?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当然可以,小女王赶快回神吧,等等见罗。」

挂掉电话,用水泼了泼脸,看着水珠沿着脸庞滑下,内心似乎也有什麽东西在瓦解。

这种感觉好讨厌。我讨厌一觉醒来就被寂寞淹没。

「嗨罗~醒了吗?」许琳一看到我下楼,就奔过来捏我的脸。

「醒了啦醒了啦,别捏了。」我挥开她的手,反击似的也伸手捏了她的脸。

「快走吧!他们在等呢。」说完不等我反应就拉着我上她的脚踏车。

「我说啊许琳,我们这样是危险驾驶吧?」

我坐在她後面,双手环着她的腰,脸贴在她背上,因为这些动作让我稍稍缓解了紧张感。

「当然啊!你那麽重,怎麽可能不危险?」她笑嘻嘻地转头看我。

「啧,就你最会趁机损我,专心骑你的车啦,许老司机。」说完捏了捏她的腰,她不满的扭了扭腰。

不再跟她斗嘴,转头望着车水马龙的道路,人山人海的市场,太阳轻柔的抚上大家的背,脸,手,使人全身都感受到温暖。

「好了!我们到罗。」许琳示意我先下车,然後将车停靠在旁边,挽着我的手一同走进KTV。

打开包厢门的那刻,入耳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你们终於来啦~你们两个可是毕业後班上最难约的两人耶!」有个男生拍了拍许琳的肩。

「对啊对啊,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说话的是一个女生,是我跟许琳在国中交情不错的好友。

「既然人都到了就开唱吧!」另一个女生拉走了许琳,我则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现场大概有十个人,全都是国中时的同学,本该是热闹的场面,但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看着现在正在甜蜜对唱「私奔到月球」的一男一女,我起了反胃的感觉。

那个女孩深情的望着男孩,眼里溢满着爱意与柔情,男孩的眼里应出的是那个女孩的面容。

我在一旁看的心酸,那个女孩,曾经也用那种眼神看过我,直到男孩出现,曾经的诺言全成了我们之间的遗言。

这首歌结束後,接下来是「爱的主旋律」的前奏,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我就这样手上被塞了麦克风,尴尬地站在大家面前。

猛然发现满脸笑容的许琳站在我对面,手里也拿着麦克风。不知为何心中的紧张尴尬都消失了。

後来我才知道,这首是许琳点的歌。

「是你在那个雨季走进我生命带着一点任性和迷路的表情」

「是你在那个雨季赶走了孤寂温暖的手融化我仅有的坚定」

我们就这样唱到结束,没有人打扰,所有人都带着笑意看着我们,只隐隐约约听到了抽泣声,我努力不去想那会是谁发出的。

我跟许琳相视一笑,许琳将麦克风放下,坐到了我刚刚的位置,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她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动,直到「我还年轻」的前奏出来,我才意味深长的瞪了她一眼。

这首歌是我的拿手好戏,也是炒热气氛的最佳良伴。

许琳在创造大家对我的注意力。

当微微沙哑的嗓音一出,大家欢声雷动,还拿出铃鼓敲着节奏,有些会唱的还跟着一起唱,我终於进入状况了,也成功成为众人焦点,我不是一个人。

一曲终了,我将麦克风递给一位同学,浅浅对热烈鼓掌的大家一笑,坐回许琳身边。

「小歌王啊,你那哑嗓我听到要升天了。」许琳凑到我耳边,气息喷在我耳上,让我不禁脸红。

「行了行了,不要乱讲话。」我瞪了她一眼。

「要不要谢谢我啊?」许琳盯着我的眼睛。

「好啦好啦,谢谢你。」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看到她满意的眼神之後摸了摸她的头。

「平常心就好,你行的。」

等时间到了,大家准备散场,互相道别客套地说着下次再约。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那个......好久不见。」我弱弱地看着眼前这对甜蜜的情侣。

「好久不见。」她似乎不想看到我,又似乎想让我看到她现在有多甜蜜,挽紧了男孩的手,依偎在他身上。

「嗯......那我们先走了。」已经没有再抬头的勇气,抓着许琳仓皇而逃。

好不容易跑到外面,催促着许琳牵脚踏车,赶快逃离这鬼地方。

「哎......你什麽时候才能放下?她都已经放下了。」许琳对我说。

我没回答她,只抱着她的腰,感受身边的风,眼泪不自觉得流出。

「我这次带你来不是要你哭的,是要你明白有些事已经不能挽回了。」

「.......」

「你也看到了吧,她已经放下你了!」

「......」

「都过去了,乖好吗?」听着许琳接近恳求的语气,我的眼泪瞬间溃堤。

「好...好,我会努力......我真的会努力.......」我一边哭一边讲,突然脸上出现不属於自己的泪水,我抱紧了她。

「你的心结还没解开,我不逼你,但是请你不要再对她存有其他想法,拜托你了。」

「好。」

风像一双温柔的大手,慢慢抚平我的泪水,直到脸上再也没有痕迹。

我自知没有解开心结的办法,或许船到桥到自然直吧。

「同学们,翻开课本第五页,这篇文言文回家背起来,明天考默写。」讲台上几乎秃头的国文老师,宣布着恶梦。

下课钟响,今天的最後一堂课终於结束了,我伸了个懒腰。

「嘿!」许琳趁我不注意,戳了我的腰。

「干嘛啦!打你喔。」我转身拍了许琳一下,又继续收书包。

只有在许琳身边我才能做自己。

「等等一起走回家吧。」

「嗯,当然。」

一起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身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哎!」

「不好意思,你有没有怎麽样?」

看着眼前这人关切的眼神,我不自觉的抖了抖。

「没...没事,又是你啊。」

「诶?我们之前见过吗?」那人的眼睛闪啊闪的,里面装满着疑惑。

「嗯......算吧。」

「啊!我知道了!就是开学那天我连续撞到两次的学妹嘛!」她因为想起来而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我微微点头,哂笑。

「对不起啦,之前太忙了一直没好好道歉。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没有。」

「那......你叫什麽名字?」她面色潮红,似乎是在害羞。

「周茹萍。」我淡淡的自我介绍。

「我叫刘玎湘,不是紫丁香那个丁香喔~」她笑了笑。

「那个,玎湘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一个女声突然加入,我才发现她身後站了一位女生,看来也是学姊。那个学姊边说边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我,但好像又不是在看我。

「好啦好啦,等等。」刘玎湘转头瞪了那个学姊一眼。

「那麽.......小学妹我先走啦,有空可以来找我喔!我就在你们楼上。」她说完就拉着那个学姊走了。

「诶诶。」许琳拍了拍我的肩。

「干嘛?」

「那位就是一直撞到你的那个学姊?」

「对啊~」我哼着歌挽着她的手走向校门口。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呢。」许琳捏了捏我的脸。

「孽缘吧。」我浅浅一笑。

「你嘴巴很毒耶。」许琳在我身边蹦蹦跳跳。

「你还是那麽有活力啊~」我把她拉回身边。

「不要转移话题!」

我们就这样在打打闹闹的欢乐气氛中走回家。

班级换了,老师变了,环境改了,唯一不变的是许琳,永远的朋友。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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