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言光踩下踏板,我们就这样跟着车子一起滑下校门前的一段斜坡,那是我特别喜欢的一段路,景物在身边化为模糊一片,凉风吹过发梢,路边卖各种食物的小摊贩传来阵阵甜甜的味道,那家鸡蛋糕旁聚满穿着制服的学生,还有几个戴着帽子的国小生手里握着零钱,眼睛痴痴地望着老板手中刚烤好的点心。
我觉得吃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不管酸甜苦辣,只要美味的食物在口腔中尽情地释放它的美好,那幸福的感觉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让人忘记烦恼。
正想着,他头也不回大喊一句,「你昨天已经吃过了!」
我趁他骑车无法反击偷掐他的肩膀,有了上一次摔车的经验,他已经练就了不坏之身,什麽样的外界刺激对他来说都无效了。
司马言光通常会把车子停在巷口,起初我以为是为了要躲八卦天王阿水婶,後来想想阿水婶功力如此高深,巷口和家门对她来说应该没有什麽太大的差别。
原以为司马言光会觉得这事很丢脸,毕竟打赌打输了,遮遮掩掩也算情有可原。於是我出於对好朋友间老同学的体谅,贴心提议只需把我送到社区前就好。
结果他脸色一变,用硬邦邦的声音对我说,「怎麽,你嫌我载你回家丢脸?」
我愣愣,张着嘴,蛤了他一声,意思是我不懂你这是什麽意思,好端端的怎麽扯到我身上来了?
最後就是那不变的公式,他不想回答或解释的时候就伸出手用力弹我的额头,啪的一声既清脆又响亮,当做结束这回合。
方偃月最近变得有点奇怪,平常她是个有点聒噪的女孩子,虽然看起来酷酷的,本人也真的有点酷酷的,行为更是大剌剌,但兴致来的时候也和寻常女孩一样,以青春期的男生观点来说,就是臭三八。
我曾经对班上男生抗议过这个粗俗的形容词,虽然大家感情好,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的,结果他们哈哈大笑,说倪若凡你这个臭蛋不要吵。
臭蛋,臭笨蛋。
於是我乖乖闭嘴了。
我不吵了,最近怪怪的方偃月也安静了,我们周围只剩下静默,平常爱和我们贫嘴的前後左右男男女女同学们纷纷转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於是摆出我最恳切、深刻、凝重的表情问她,你究竟怎麽了?
「有什麽问题你尽管说,如果帮的上忙,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顿了几秒,然後用她心爱的HelloKitty垫板啪一声拍我的头,「你不适合说这种话,看起来很好笑。」说完,她开始一上一下地玩我和垫板静电的头发。
我常在想爸妈一定把我生成一副看起来很笨的脸,虽然成绩一直都保持在中间的位置,近来还有往上攀升的趋势,但对别人来说只是仅供参考而已。
就像泡面或洋芋片的包装上面印制的图案那样,鼓鼓的太空包看似分量饱满,结果打开来只有20%实物。
当我正忙着探究方偃月究竟发生什麽事时,另一件事情同时爆发了。
小冰跟学长分手了。
华尔街金童劈腿了!
小冰连续好几天红肿着眼睛来上学,伤心难过,大家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华尔街金童看上了一年级的小学妹,据说那学妹眼睛又圆又大,水汪汪的,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学长马上就被拐走了。
「当初他还说他喜欢我很久了。」小冰呜呜呜地哭,声音抽抽咽咽的,「他告白的时候还说他只喜欢我一个人!」
身边的人一边递面纸,一边集体臭骂那没良心的负心汉。这时被其他女生派去前线刺探敌情的男生们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学妹果然正。」报告完毕之後立刻挨了女孩们一顿愤怒的好揍。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方偃月突然叹了口气,「笨蛋。」她说,「男生都是骗子。」
司马言光和他一群朋友正好经过,听见这句话,应道:「对,你说的没错。」
他们两人难得意见相同,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眼神中交换着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讯息,接着同时摇了摇头。
两班同学彼此早已熟悉,有人「猴──」了一声,说,「你们两个有奸情吼!」
司马言光没什麽反应,他的那群朋友听见这话似乎了然於心,也没跟着闹,一行人拿着饮料勾肩搭背的走了,只有我们班的人在那瞎起哄,结果被方偃月一个个垫板伺候。
看她玩静电玩得那麽起劲,我心里暗暗盘算,改天自己一定也要去弄块垫板来,方偃月的那头长发玩起来一定非常过瘾,忍者哈特利里面影千代还把这当作自己的终极绝招呢。
学校在运动会之前举办了班际篮球赛当作热身,小冰自告奋勇参加女子组,她说要趁这个机会让劈腿的前男友看见她在篮球场上实行她名为挥洒汗水、为班争光,实为搔首弄姿、寻觅新对象的报复行动,好好气他一气。
这样的自愿对体育股长来说是好事,毕竟篮球对女生来说并不讨喜,男生队很快的就组好队伍,女生这边却怎麽也凑不齐人。
体育股长问了一轮,最後来求我们。方偃月面无表情的说:「我头发太长,不适合打篮球。」於是名单上最後那格就被填上了我的名字,虽然我的头发好歹长度也在肩膀下五公分,但你也知道,对他们来说,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