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和我说了一下你的情况，既然你已经转到华高来了，就是华高的一分子，那我身为班主任，该管的还是要管。”这次尹鸣的语气没有昨天那么亲切，严肃道，“首先，来上学，就得穿校服，这个关系到学校的校容校貌，不过既然你是练舞蹈的，还是可以带舞蹈服的；其次，上课的话语数英三门必修课你必须要来，最好能不要缺课，听课的时候也不要影响同学。”
“我刚刚看到你和纪桉走在一起。我不排斥你交朋友，只是要有个度。”尹鸣顿了顿，看向季蔓。
少女漫不经心地抠着校服外套的链头，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竟开口应下，“知道了，老师。”
看季蔓态度还可以，尹鸣缓了神色，“赵老师说，下个月你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级的舞蹈比赛是不是？如果平常训练要准备的话，可以用艺术楼的舞蹈教室，钥匙在音乐老师胡梦那里，下了课你可以去找她。舞蹈方面的问题，胡老师应该也能帮你解决。”
见季蔓点了头，尹鸣正准备放季蔓回班，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递给季蔓，“这个是你父亲给你办的饭卡。”
季蔓原本还算得上是温和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她顿在原地，慢慢接过尹鸣手中的小小卡片。
*
破天荒的，季蔓再次见到纪桉时没有主动找他搭话。她把那张新的饭卡扔给顾小飞，头也不转地说，“给你换张新的。”
随后把桌子上的书本往左一移，往桌子上一趴，长发像一把黑伞似的张开，遮住她大半清丽容颜。
纪桉慢吞吞地看了少女一眼，只看见她如鸦羽般的睫毛，在中午炙热的空气中脆弱地瑟瑟颤动，纪桉戴了眼镜，所以看的清楚，在女孩浓密的睫毛之下，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微微闪着光。
听了尹鸣的话，季蔓一下午都没逃课。
只不过她也没听课，堪堪摊了新课本在桌子上，又拿了学校发的练习册，低着头涂涂画画，做了个认真学习的样子。
尹鸣从班后门看了几次，见季蔓还算乖巧，这才稍稍放下心。
晚饭前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纪桉上课前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一趟，领了一叠卷子回来，季蔓偏过头看了看，上面写的什么物理竞赛、开普勒定律，季蔓只瞥见这么几个字就觉得脑仁疼。
撇了撇嘴，从练习册上撕了张纸条，扔了过去。
正中纪桉画受力分析的笔尖。
男生一旦集中注意力便很难被分散，季蔓见他不理，又投篮似的扔了好几张。纪桉做完一道应用题，才注意到自己桌子上全是纸团。
他随手抓过一个，打开，里面一片空白。
转向左侧，对上季蔓那双笑眯眯的眼。
他连续打开了十来个，才在右手边发现季蔓写的纸条。
不像寻常女生圆润清秀，季蔓的字一笔一划很是锋劲，字与字之间隔的很开，和她的长相很不相似。
一字一顿，上面写着——
一起去吃晚饭吧！
季蔓等的无聊，翻开语文书开始看里面的小说。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在第一章，她看的认真，直到桌子右侧缓缓递过来一张揉皱之后又被摊开的纸条。
少年字迹同样清瘦有力，季蔓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把纸条重新揉成一团，随意扔到地上，起身，拿包，出门。
下课铃响，端坐的学生们如临大赦，松松散散地起身，成群结队去食堂。
纪桉如雕像般坐在座位，笔尖轻点题干，却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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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我给你一把，不过周三和周五的活动课健美操队会征用舞蹈教室排练，你可能要和她们合用。”胡梦把舞蹈教室的钥匙放在季蔓手心，柔声提醒。
“知道了，谢谢老师。”季蔓对眼前这个温婉又亲和的老师挺有好感，礼貌地接过钥匙道谢，“那我现在就去练习。”
“听说你一直在奇迹舞社练舞，”季蔓要走，胡梦突然出声，又觉突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校的条件可能比不上舞社，不过应该够你平常练习。”
季蔓惊讶地回头，虽有疑惑，但还是礼貌回复，“嗯，谢谢胡老师。胡老师有空也可以指导我练习。”
胡梦笑容这才放大，语气中多了丝钦羡，“你一个全国舞蹈冠军，老师怕是教不了你，郑老师技术好，如果需要的话，老师可以给你开请假条。”
“胡老师认识郑老师？”
“以前是同学。”
胡梦回答委婉，季蔓哦了一声，不好再追问，只得道谢而后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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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蔓拿着钥匙进二楼，正准备开门，却听见里面传来悠扬的音乐声。
她推门而入，只见一姑娘身材纤瘦，一头秀发扎成丸子头固定在脑后，容貌清丽，正踮着脚尖，双起双落，姿态优雅。
旁边有一个女生正坐在角落拿着相机拍照，啧啧称赞。
季蔓轻笑一声，谁知道音乐刚落，这声嗤笑竟显得尤为刺耳，引得跳舞和拍照的两个女生齐齐回头。
“拍好了吗？拍好了就出去吧。”季蔓斜靠在把杆上，一双狐狸眼懒懒落在跳舞女生的鞋尖，表情玩味。
那拍照的女生看到季蔓时眼睛一亮，非但没有因为这句逐客令生气，还朝她走近了几步，举着相机眨巴着眼解释，“这位同学，我是学校蓝天记者团摄影部的，我叫钟楚意。”
见季蔓没有打断，钟楚意继续道，“我们是经过了学校老师同意，拿了钥匙来拍照的。这位是我的模特，白欣然。先前不知道这个教室被人征用了，不好意思啊。”
季蔓随口追问，“为什么要拍照？”
“是这样，我们社团和校报有合作，出了个版面介绍优秀社团成员，顺便宣传宣传我们社团。”钟楚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华高这两年不是才开放文艺活动嘛，我们社团虽然成立了很久，但因为学校规定一直没什么水花，下个星期社团招新，我们打算把我们社团的团花推出来，给招新预热！”
钟楚意双眼亮晶晶，十分兴奋。
“哎对了同学，你是不是跳舞也很好啊，要不你下星期也来我们社团玩一玩呗。”
季蔓对华高的社团活动不感兴趣，再加上钟楚意越说越偏题，她只能打断她，“所以你们拍好了吗？”
钟楚意低头翻了一下相机，转头问白欣然，“欣然，你觉得可以了吗？有没有发挥出你最好的水平？”
被突然点名的白欣然脸上一愣，对上季蔓有些调笑的目光，似乎在嘲笑她似的。
顿了一下，柔柔弱弱开口，“我可以再跳一遍吗？”
“你看可以吗？就再用五分钟，你可以在这看着。”钟楚意接到白欣然的讯息，转头，眨着星星眼看季蔓。
在季蔓眼里，白欣然芭蕾舞表演水平只能称得上平庸，动作柔软却没有力道，连踮脚等基本动作做起来都略显费劲，跳了这么多年舞的骄傲使然，她其实并不想多看。
加上包里的手机响铃，季蔓点了点头，“我十分钟后回来。”
说完边拿手机边走了出去。
“小意，她凭什么让我们先走啊。”等季蔓离开，白欣然才不怎么高兴地抱怨。
钟楚意只是翻着相机，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拍这个漂亮学姐，不甚在意地边低头看照片边搭腔，“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吧。”
“……”
*
“你没搞错吧，最近不是控制饮食吗？怎么还要吃外卖？”舒情今天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碰巧在华高附近，想约季蔓出来，却未曾想季蔓会让她当一回外卖员。
“给别人买的。”季蔓收回手机，朝舒情眨眨眼。
“哦呦，我们小蔓又看上哪个小帅哥了？”舒情从鼻子里嗅到八卦的味道，一脸猥琐地揶揄，“说出来，姐姐帮你。”
季蔓斜睨了舒情一眼，“你先搞定你自己那个再说吧。”
说着从栏杆缝隙间接过外卖，舒情继续追问，“哎呀透露一下嘛，小哥哥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家中几口人有田地几亩？”
季蔓想了想，择了舒情连珠炮中的一问，认真道，“小哥哥家中只有一人。”
葱白的指尖一转，指着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