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间夹着几本书籍,飞坦在渺无人烟的街道上独自穿梭。转几个弯,横越数个小巷,迎面而来的古色古香矮房建筑便是特希依中唯一的书店
门庭若市而繁荣的情景在时间的推移中被过去掩盖。默默的不知从何时起,他成为了唯一一个会光顾的客人
收起张扬的艳红伞面,几滴雨水不经意的溅着在飞坦身上。他蹙起眉头,轻轻的伸手将之抹去
他讨厌下雨
少女划破天际的求饶和畏惧,以及盘旋在周遭的惨烈叫声乍现。他彷佛还从潮湿的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浓的血腥味
旋身,他推开了眼前的玻璃门。金色的细长眸子若有所思的眯起,犹如一道弯月
如果那时将那女人杀了,现在的一切,是不是便会有所不同?
「大爷」
熟悉的频率宛如在耳畔旁徐徐呢喃。莺声燕语如和煦的朝暾,只冲着他一人微笑
飞坦倏地扭过头环顾四周。略添昏沉的阳光衬托出幽静的气息,淡浓书香的空间,只有他一人伫足在原地
眼神中掺和着一丝莫名的苦涩。有那麽一瞬间,那时时在他周遭转圈子的身影顿时栩栩的浮现在他眼前
啧,真的是,烦死了……
俐落的将手上的图书投入还书箱。简约朴实的白杉桶子里头,各式书本随意的堆叠,全是飞坦阅读留下的痕迹
还书箱顺从而进化成个人看书记录区。毕竟也不会再有专人来负责将书摆放回原来的位子,对他来说正好
拐入某排书架中,飞坦重新拉回心神,决定在短时间之内极速搞定来此的目的
要是太晚回去酒店,又得听那女人叽哩呱啦碎念一大堆
取下架上的几本书籍,金色的眼瞳迅速的扫荡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大致的浏览着内文。时不时的轻蹙起眉,显得有些困惑与不赞同,又时不时的露出了然於心的神情,书不释手
然而随着时间不间断的流逝,思绪倏地被回荡着的铃铛声响无预警的扰乱了所有节奏
在残留的雨声中轻轻的告知着有人来访。飞坦因警戒而紧绷的身躯却在转瞬间放松
那哼着小调的频率是多麽的熟悉,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只能联想到那个人身上
轻盈的步伐朝着他的方向徐徐前进,脚步声也渐渐清晰。飞坦没有出声,进行式的动作没有停歇,依旧是挑选着书籍细细端详
而少女似乎也没有留言到角落伫立着的人影。几分钟後迟来的惊愕,飞坦余光一瞥,那躲在另一排书架後的少女举止显然有些错乱,全数映入了他的眼帘
若是蠢与天真只有一线之隔,那麽在此时飞坦的认知中她一定是属於前者
瞧见少女那莫名的视线正凝望着自己,竟显得有些愣神。那瞬间的惊人移动速度根本无法让常人捕捉到一丁点的身影,出了神的岳翎更是没有察觉到人早已离开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飞坦悄悄的站到她身後。静静的,连一点不必要的杂声与气息都自动消抹,令人难以察觉自己的存在
见着岳翎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湿透,几滴晶莹的水珠参杂着微弱的光芒,顺势的沿着她的发畔滴落至地。这让飞坦不禁蹙起眉,猜想了出少女干了什麽蠢事却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敲了身旁的木制书架,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岳翎不禁颤抖了一下身子,半晌才迟迟的转向飞坦
她乾笑几声,尽管显得有些迟疑,却依旧是正色道出了和她的逻辑同样奇葩的话语
“大爷,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少女的语气顿了顿,偏头,再认真不过的望着飞坦
“其实你长得很帅?”
话一出口,整个氛围便在刹那沉淀下来。飞坦沉默不语,此时内心交织着的无力感与愤慨形成一股气压,无形中朝着少女吐露了千言万语
实话实说嘛。岳翎此时的神情说有多无辜便有多无辜,好不可怜
“你来这做什麽?谁准你踏出酒店的?还淋雨?”
不晓得尴尬了多久才终於有人出声划破了沉默,不过接二连三抛来的问题让接应的少女顿时有些答不上话
也许是飞坦的注视太过於锐利,眼中满是对自己举止的不赞同。少女摸了摸鼻子,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垂下头,有些胆怯的细声呢喃道
“对不起…”
嘛,不管怎麽样先道歉要紧
“大爷你和侠客都不在,等了好久都没有人回来,早餐都快要生蚂蚁了,所以才想说出来找人”
岳翎理直气壮的开口,不过认真细听便可听出其中带着委屈的抱怨
“找人?”
飞坦冷笑几声,不禁提高了音量。明明怎麽看都是误打误撞没来头的走进这间书店。从进来时那样愉悦的神态中,根本就不见一丝一毫想找人的诚意
“是出来晃晃……”
一秒就被识破的岳翎马上改口,只能够搔搔後脑勺不断乾笑
飞坦蔑视的睨了一眼,最後也只是从鼻中吐出一个单音节
早已做好要迎来各种责备与怒骂的岳翎却迟迟等不到预期中的反应,疑惑之际,头顶便传来异样的重量,让她不禁伸手去摸了摸
那是飞坦的骷髅斗篷
“套上。其他事回去再好好处理”
他微微勾起唇角,不怀好意的笑容却让岳翎打从心底萌生出一股恐慌,不禁沉下颜面。不晓得是对於他的话语,还是他的行为
“额……”
少女有些恍惚。斗篷拿在手上,却有种彷佛全世界都颠倒的怪感
她下意识的垂下头。被雨水浇淋的全身湿漉漉,殊不知淡黄色的纺织衬衫早已透映出里头的身躯,有些布料甚至黏在肌肤上,暧昧的一览无遗
而世界上大概只有呆头呆脑的岳翎只会留意到这样子清爽无比
“额嗯……”
少女纳闷的将斗篷递还给飞坦,顺道接收了对方对自己无望的眼神。而他当然也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
於是岳翎难堪了。妈蛋啊,她可不想引人遐想
“身体湿了擦擦就好。要是我穿的话……”
思绪中无头无脑的组织着言语,少女迟疑着开口
“这件斗篷也会湿掉的”
飞坦不语。准确来说是无力反驳眼前佯装正谨的岳翎,不过嘴角倒是一阵抽蓄,显眼的足以映入少女的眼瞳
“而且,这样上面会有我的味道喔”
她竖起一根指头,犹如阐扬着神秘的大道理般道。话一出口倒是令飞坦眯起眼,转瞬间进入了某种沉思状态
“你要是感冒,重病,死了,会让我很难交代”
低哑的声嗓划过静寂的空间幽幽回荡。飞坦的身子与岳翎擦身而过,跨出步伐,笔直的步向玻璃门,就要准备离去
“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
他推开门,眼神示意着少女逐上他的步调
浓厚的特殊气息彷佛渲染上身,飞坦不用香水,却有种专属於自己的幽静清香,。长年所积的血腥味更是神奇的被掩盖过去,令人难以转述成言语来形容
少女从未发现他的身上竟深藏着如此与那张冷酷的面孔成反比的味道,闻着闻着,很是舒服
些微的红晕攀上了耳畔,不过昙花一现,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松垮的骷髅斗篷最终无奈妥协的套在娇小身躯上,将岳翎整身给包的紧实。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过长的衣摆,跟在飞坦身後,深怕在那斗篷上添加更多不必要的污渍
雨後的阳光柔柔的抚过了少女的脸颊,她扬起脸,对着身前正因等着有些不耐而催促的男人,淡淡微笑
“雨停了”
雨停了,而她眷恋着如此的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