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镜昕门收徒的日子,那时的镜昕门还是个崛起中的门派,在这个大家修行快速、修为平均很高的世界,镜昕门并没有多受到重视。
陈冗那时已有了寂星的道号,因为出类拔萃的剑术和冲天的剑意,声名远播。而他扬名天下的原因,是他高冷的数次打脸文心宫的掌门之女云熙。
游历中,总有一个白衣仙人会英雄救美,然而这个白衣仙人在美人道谢的时候,却一眼也不看直接走人。如此高端的逆操作自然让美人更将他放在心上,数次的献礼,数次的登门,都给碰了灰,不收也不见。
云熙是大门派的掌门之女,高贵的身分,美丽的容貌让她追求者不少,更别说她本身是滋补的单一水灵根,修为也是中上的化神中期。
而那个白衣仙人是小门派的剑修,元婴初期。
两人的故事,当时传遍各大仙门,连平民的茶楼也拿此事说书。
「这麽多人想入我们镜昕门呀?」风流潇洒的青年,一身水色衣袍,那是笑得风流倜傥,周遭充斥着女子的尖叫和抽气声,顶着俊美无双的皮相四处抛媚眼。
「师弟你正经点。」身着红衣的少女冷着脸,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少年。少女身後的男童抬眼瞥了少年一眼,眼神充满藐视,又迅速低着头。
「师兄你看师姐好凶。」少年吐了吐舌头,朝一旁的白衣青年道。
「嗯。」白衣青年显然是在恍神,坐在椅上,拿着茶杯发呆。他身後一男一女的小童正襟危坐,虽然对上空的水镜很好奇,却也不敢多瞧一眼,乖巧的和自家师父一起发呆。
「啥?」红衣少女不敢置信的看着淡然的白衣少年。
「哈哈哈!」水衣少年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灰扑扑的身影飞入主场中央,待他停下,那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满脸皱纹,面容慈祥,笑容和蔼可亲,身上穿着普通的灰袍,若不是他从天而降,完全看不出是个修仙的。
「掌门。」镜昕门众弟子拱手行礼,异口同声。
「入门测验开始。」老人呵呵的笑着,浑厚的声音响彻天际,方圆百里皆可听到。
水镜里画面开始移动,从俯视到照着每一个参加试验的特写,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一张沾满泥灰,瞳孔却跟星星一样炯炯有神的脸孔,那是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童,性别从他脏乱沾满杂草的头发和破旧满是补丁还是破的衣服上,实在是看不出来。
第一关是从一个悬崖,直直走过透明的桥,到另一端的悬崖,纵然领头测试官再三强调这有桥,但悬崖下深不见底,强风阵阵,悬崖下回荡着的风声很是诡异。
不少人胆怯的直接放弃,而在大家迟疑不定时,那个小童咦的一声,追着一只蝴蝶便跑了。没错,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小童追着一只蝴蝶,一跳一跳的,直直走过悬空的透明桥,到达另一个悬崖,然後继续追着蝴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不管是看水镜的人,还是参加试验的人,不少人嘴角僵了僵,但因为有一个人走过去了,不想放弃的人还是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
「那小娃甚是有趣。」水色衣服的少年哈哈大笑,眼角还呛着水珠。
走过那透明桥的人数不多,本来镜昕门的入门测试,便是看的人比报名的人多,这样删减下来又剩更少了。
第二关,出现了一个长桌,桌上有许多杯茶水,一人只可取一杯饮。
「这该不会其中一杯有毒吧……。」
「蛤?不会吧!」
「你又不知道镜昕门是出了名的不按牌理出牌,而且我们一开始有签生死切结…」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猜测试验的时候,方才追蝴蝶的小童,从长桌边冒了个脑袋出来,圆滚滚的眼珠左看看、右看看,跳到桌上拿了一杯就直接喝掉了。再他意犹未尽要取第二杯时,测试官回过神拎起了他的衣领,他焦躁的踢着短短的腿。
「一人只可取一杯饮。」测试官铁着脸开口,也不知这小乞儿听不听得懂,他看着这个更多杂草枯枝的小脑袋,挑眉。
「喔,好吧!」出人意表的,小童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可人,是个女童。
她被放下後,便乖乖的站在桌边,虽然手是没动,但她流着口水把下巴贴在桌缘边,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杯子。
「她都喝了,应该没毒吧?」
「你怎麽知道是都没毒,还是她喝的那杯没毒?」
在七嘴八舌之下,又有不少人弃权,加上那古怪的女童,只有五个人到最後的第三关。
在宣布第二观测试结束,清点人数要带去第三关的时候,女童又不见了,测试官左右张望找人时,很快注意到桌上的杯子一个一个减少,随後发现桌下一只脏脏的小手一探上来少一杯。
「你在盖什麽?」没好气的再次拎起她的衣领,生气道。
「你们都不喝,很浪费的。」女童乾笑了几声,好看的眼睛让人无法生气。
「师父这……」规矩是一人一杯,红衣少女见状,开口请示灰衣老者。
「第二关宣布试验结束她才喝的,也不算犯规吧!」水衣少年盯着水镜里的女童,嘴角一勾,这小童甚是有趣,他很久没遇到这麽有趣的人了。
「通过。」灰衣老者和蔼的点点头。
第三关是一个空旷的场地,测试官先拿出武器架,让他们一人拿一个,有的人拿剑,有的人拿刀等等,而那古怪的女童选了个竹笛,自顾自的就吹起来玩了。
待大家都选好武器,武器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两个男人高的大老虎,牠一上场便威武的吼了一声。
「合力拿到他下巴的铃铛,便过关。」测试官说完就消失在场地上了。
老虎再次吼了一声就扑咬过去,几个人怕也是第一次看到老虎,吓得魂都没了,在场地中跑来跑去的,只有女童停下吹奏,原地坐下,用笛子在地上画图。
「她都没动,老虎没追她。」
「这老虎也只是追,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我们有刀有枪怕什麽?」
「上吧!」随着吆喝声,带头的人回身拿刀斩向老虎。
老虎还没注意到状况,措手不及无法闪避,眼看刀就要画过老虎脖子的时候,那女童不知怎的居然扑向老虎打了个滚,刀斩空了。
老虎和女童在地上滚了几圈,众人趁隙拿武器靠了过去。
「这麽多人打一个,欺负弱小。」女童停止滚动後,立刻站了起来,张着双手挡在老虎身前。
「那可是老虎!」
「这是试验的一环!」
「把她抓开!」
「吼~~」老虎生气的一巴掌拍向要动手抓她的少年脚边,一群人又给吓的退後了好几步。
「乱生气会惹人厌的。」女童扑在老虎身上,一个翻身就把老虎下巴的铃铛摸走了,在老虎恼羞成怒要扑倒她时,女童闪过身,用竹笛敲了一下老虎的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板。
这时除了老虎看了过去,水镜也把镜头带了过去,是一个很丑的沙画,猫不猫、狗不狗的生物追着蝴蝶玩的沙画,那生物头上还绑了个蝴蝶结。
「恭喜你们。」试验官出现收走了老虎,老虎被收走前还朝女童挥了挥爪子。
「嗯……先梳洗、梳洗吧!」水色衣服的少年出现在场中,仙人呀,不少人目瞪口呆的喊着,少年倾城的一笑,指着蹲在地上画画的女童。
镜昕门大殿上,灰衣老者也就是掌门元正昊正坐在最上方,右侧是他的三个弟子,左侧是门派各长老,他们正有的没的闲聊着,等待这届通过测试的弟子来测灵根。
一般来说通过测试会直接来测灵根和分配师门的,但这届的女童头发里实在是太多杂草跟树枝了,衣服也……反正他们不差这眨眼的时间。
「一个一个过去,报上姓名,把手放到水晶球上。」红衣少女远远看见那五人,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有失体统,但因她是掌门的闭门弟子东方月辰,幻术界的菁英,也没有人说些什麽。
鱼贯而入的对伍,最後面一个粉雕玉琢的粉衣女童让人眼睛一亮,她的五官精致,肤若白雪,乌黑的头发给紮成了两个发髻,俏皮可爱。这些队伍里没有方才那脏兮兮的小女童,果然人要衣装呀!
「这长大肯定是个美人。」水色衣服的少年惊叹,这也是很不合体统的话,但因他是掌门的闭门弟子赵玉华,阵法符咒的天才,也没有人说些什麽。
惊叹归惊叹,大家的注意力很快的还是回到第一个将手放到水晶球上的弟子。
「收徒吗?」稚嫩的声音让众人的注意很快的又转移了,只见那粉衣女童不知怎的趴在白衣少年脚边,摀着撞红的鼻子仰着头盯着他,而白衣少年想扶她的手顿了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可不得了了,那白衣少年何人?那可是掌门的闭门弟子陈冗,可是那个陈冗耶!冰属性的天才,剑修界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为人冷漠,讨厌与人互动交流。他是有两个徒弟,但那都是他师父让他收的,他从来没有主动说要收徒,还是收这麽一个跟他完全沾不上边的类型。
「师兄!」赵玉华惊讶的叫了一声,但这时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在陈冗和女童身上,只有元正昊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打转,指头不断掐算着。
「师弟你吵什麽!」东方月辰冷冷的哼了一声,心里开心师兄出人意表的行为,赵玉华对这女娃很有兴趣,万一她成了玉华的徒弟,玉华来个童养媳……不,不往下想了,她是师兄的徒弟,师兄会护她的。
「陈冗,你确定要她当收徒?」元正昊拍了一下扶手,瞬间场面安静下来,他一脸正经的问自己的头号弟子。他没有种族歧视,但这女童不是人类,而他掐指算了算,古怪的是女童的命运攸关天下气运……一个女童居然攸关天下,说出来肯定让人笑话,可不排除的是这女童对眼下的镜昕门,很烫手。
「师父那是我先看上的,师兄你怎能横刀夺爱!」赵玉华眯着凤眼,翘着嘴,走过去想拉女童,女童却死死纂着陈冗的衣袍。那画面是这样的,一个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一杯茶,一个粉扑扑的女童趴在地上双手抓着他落在地上的衣袍,一个精致的少年拉着女童的手臂双颊绯红。
「陈冗?」元正昊并没有理会这闹剧般的情况,再次问着似乎走神的徒弟。
「嗯。」陈冗拍开赵玉华的手,将女童扶起,让她站到自己身边。
「太好了!」女童开心的笑了笑,看着她的笑颜,他无意的勾起嘴角,心里有新的情绪,温温的、跳跃的、开心的?……他为什麽要开心?
「嗯。」陈冗再次点了点头,拉着女童就跳上飞剑。
「师兄你们去哪?」赵玉华不甘心的开口。
「回去。」陈冗顿了一下,转身向元正昊拱手行礼便飞走了。
「师兄那灵根都还没测呢!」赵玉华在远处挥手喊着,但那白点只是越走越远。
「你就死心吧!」东方月辰走过去消遣,但下一句你还有我呀,却说不出口。
「哼哼,来日方长。」赵玉华也唤出飞剑跑了,本以为他是追陈冗去了,但他的方向似乎是自己的山峰。
白衣仙人带我飞过几个山峰,飞在云上,轻飘飘的,我想拉着他的手,他却不让,争夺到我差点掉下去了,他才肯让我拉着他的衣袖。
我偷偷瞧着他的脸……不是说修仙的都是俊男帅哥吗?白衣仙人根本不帅也不美,五官寻常的丢到人群根本找不出来。
我不自觉得笑了一下。
「名字?」听到清脆的笑声,回过神才发现,对喔,又收了个徒弟。
「什麽?」女童双手摀着嘴,眼睛圆滚滚的看着陈冗。
「你的名字?」皱眉,一句话要说两次,还要加长,麻烦。
「我没有名字。」女童愣了一下,笑了,本以为会是有点心酸得笑容,却没看出那种情绪。
「……。」通常这种时候,一般人会接什麽?
「你给我取个吧?」
「桃夭。」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
「好名字,谢谢!」女童开心的手舞足蹈,差些又摔下去,还好陈冗即时拉住她的後衣领。
桃夭拉着陈冗的衣袖,对什麽都感到很好奇,瞳孔的光彩明媚动人。
终於两人落在一个高山主峰,仙气盎然,正中央有一个以玉石打造的大殿,华美堂皇,精致高雅,却有些冰冷。
「师父。」两个小童从里头跑出来便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这是师妹。」
「小三?」比桃夭高一个头的女童打量起她。
「什麽?你有老婆了吗?」小三?那是什麽?第三者的意思吗?讶意下赶紧抓着陈冗的衣袖询问,没见对方的脸色黑了黑。
「……师父单身。」小男童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盯着她。
「喔喔,那就好,毕竟我不想跟别人抢。」单身呀,那就好了。
「……。」陈冗黑着脸,扯回衣袖。
「小三你…」
「为什麽我是小三?相公明明帮我取名为桃夭的。」女童还想说什麽,却给桃夭打断了,她的话让两个小童惊讶得嘴巴都合不起来了。
「相…相公?」女童再次确认般的重复。
「嗯哼。」桃夭朝陈冗眨了个眼。
「师…师父?」小男童张开手就挡在陈冗身前,他师父的节操他要守护。
「我是师父,不是相公。」陈冗也是震惊的,但细思,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幼童,想来是环境因素让她误会了什麽吧!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可姥姥说拜师就是找相公呀?」桃夭好奇的反问,她也奇怪了,师父已经有两个徒弟了,她是第三个,那为什麽师父又是单身呢?森林里的树姥姥说故事的时候,明明说拜师是找相公的呀?
「……。」三观不正!乱来!陈冗脑中轰了一声,人就走了。
「相公!」桃夭想追,却给两人一人一边拽住了。
「师妹等等,师姐跟你解释一下!」女童焦急的开口,这时後追上去要不要命呀!
「我相公都走了你们还拦着我!」
「拜师学艺,是指认了一个老师,学习他教导你的东西,成为有用的人。我们的师父名字是陈冗,他是大师兄华夜烨,我是二师姐柳霜,师父平常都叫我们小一、小二,你自然便是小三了。」
「师徒伦理不可逆,师徒相恋乃是禁忌。」
「为什麽?两个人相爱还在乎那些吗?」听着两人的解释,她停下挣扎,好奇的问。相爱的两个人是师徒又如何?树姥姥说师徒没有血缘关系便无所谓的!
「小三呀,我们师父是高冷型的那种你晓得吗?你这样迟早会给他拍死的。」
「相公才不会拍死桃夭!」听到华夜烨的冷讽,她不开心的踩了他一脚。
「两个人相爱结为伴侣才可以互称相公和娘子。」华夜烨吃疼,咬牙切齿。
「嗯,小三你拜师了,但你们还没结为伴侣,只能叫师父知道吗?」柳霜见桃夭没有反抗,示意华夜烨也松手,刚开始见师妹的打扮还以为是世家千金呢,连名字都没有,又这麽没常识,看来是个孤儿。
「怎麽样才是结为伴侣?」桃夭冷静了下来,既然如此,她就想办法!
「首先你必须很出色,要能站在他身边让他认同你,还有你们必须谈恋爱,直到师父问你要不要当他的道侣。」柳霜满意的拍了拍她的头,简单的解释。小孩子嘛,难免天马行空,待她长大了就懂事了。这麽个相貌出众的师妹,待她长大,肯定收礼收不完,她多教她点,不吃亏。
「这麽麻烦。」桃夭皱眉嘟嚷了一声。
「你还小,慢慢来吧!」
「嗯,有一天我总会爬上他的床的。」受到鼓励,桃夭向上的给自己打气,却见远处轰的一声,冒起缕缕白烟。
「荒唐!」华夜烨满脸充红的训斥。
「小三,女孩子不能这样说。」柳霜也一脸为难的看着桃夭,看来她要学得很多。
「嘿嘿。」桃夭尴尬的笑了笑。
桃夭拜师已经五年了,陈冗自那日一别就闭了关,华夜烨教她剑诀和剑术,柳霜教她礼俗和炼丹,一年又一年得过去,她才发现她的师兄师姐是长不大的。
这天她百般无聊的坐在侧院,师兄跟师姐在旁比划练剑,她则满桌的经书要抄写,不过就是问了句师父要不要洗澡、在哪洗澡,想去偷看,师姐就要她抄书!
「哪里不懂?」她叹了第一百零一次气,身边出现一个白衣青年,冷冷的问。
「师父你看起来真白,我可否亲你一口?」她侧过脸,对上一张冰块脸,师父倒是长大了,虽然还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五官却长开了些,成熟的韵味多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关在房间没晒太阳,师父的皮肤白的可以看见血管。
「……。」见桃夭差点流出口水的嘴脸,陈冗脸黑,心想果然不该出关。
「师父,霜儿不懂这丹方这里的叙述。」柳霜听到桃夭的话,立马冲了过来,掏出玉简就往陈冗身边站,试图转移。
「唉……。」桃夭见陈冗耐心的解释,可说的她都听不懂,无趣的很,她乾脆绕着陈冗转了几个圈。
「小三你又怎麽了?」华夜烨怕桃夭捣乱,拉住她的手,忽然感到刺骨的寒冷,转头发现陈冗的视线停在他们交缠的手上,吓的他赶紧松手,双手举起往旁边站。
「好想拔光师父的衣服。」桃夭却再叹了口气,啧啧了几声,很不客气的上下扫视陈冗。
「……。」陈冗的理智线啪一声断了,他想打飞桃夭,却想到她修为低下会重伤,便转了个方向拍飞华夜烨。
「啊~~!」
「师兄你怎飞走了?」桃夭没注意到陈冗动手,只觉得身边刮了一阵风,华夜烨就变成远处的黑点了。
「小三,你先把道德经抄完吧!」柳霜嘴角僵了僵,拉着桃夭把她按回椅上。
她哼了哼几声,过了好一阵子,柳霜让陈冗指点了不少,在两人都觉得她在安分抄书,华夜烨也狼狈回来的时候,她再次开口了。
「假道学有什麽好抄的?」她的一句话引起注目,三人自然也看到她纸上的东西了,是师父慵懒披着头发躺在她膝盖上的图,画中她一手拿着葡萄,一手碰着陈冗的唇瓣。
柳霜拍了一下额头,就不该教她画画!若是她之前的鬼画符还好,大家都看不出来,眼下她的画工精湛,微妙维肖,谁还看不出她画了什麽鬼!
「师父?」桃夭挑绊的舔了一下嘴唇。
「滚!」陈冗怒喝,在两人以为桃夭要被拍死的时候,陈冗甩袖走人。没错,那个要人滚的人自己走了!
「小三,你……。」柳霜扶额,正想开导桃夭,桃夭的下一句又让她摔到地上。
「师父真帅。」桃夭望着陈冗的白色背影,痴痴的傻笑。
在全镜昕门看到远处山峰的白烟,一致认为陈冗要再次闭关的时候,他却出关了。他的弟子暂时不用去门派集训,而是他自己亲自指导。
从此,风华峰每天都有爆破声,次数的问题罢了。
大家也心知肚明,毕竟在集训也是见过的,那风华峰的陈冗有个漂亮却想睡他的徒弟桃夭,桃夭想法古怪、语出惊人,所以山峰被牵怒炸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吵吵闹闹了四年,桃夭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赵玉华的修为赶上了陈冗,每天都出现在风华峰,吵闹的人数从一变成了二。
在一次桃夭试图偷看他睡觉的时候,他受不了了,他拿剑抵着她的喉咙,她却只是淡淡的笑着,他想刺下去,手却一寸也前进不了。他扔了剑,去仓库收刮了三个储物袋,再去试炼堂拿了一堆任务卷轴,把三个徒弟和储物袋、卷轴一起丢下山,说了一句没做完不用回来了。
这件事情也传遍了镜昕门,因为他不是拿了一些,而是全拿!所以从练气到金丹的弟子们暂时都没有任务可以接了。
陈冗想着自己是不是收徒的方式哪里错了,还是教育的方式哪里错了,为什麽桃夭会长成这样一个寡廉无耻的少女。
「小子,道心不稳。」一个剑风迎面而来,他费尽力气才挡住,他却知道这只是元正昊不到五成力的剑诀。
「师父?」陈冗接过对方递来的药塞入口中,入口即溶,沁凉随着血液流向全身经脉。
「陈冗,那ㄚ头还好吗?」元正昊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的,更何况眼下月辰ㄚ头还压着玉华那小子呢!玉华一直吵着也要跟着桃夭去……弱水三千,镜昕门的美人也不少,也不知玉华怎就对桃夭上了心,两人也没啥互动来着,桃夭还嚷嚷着要当陈冗的道侣呢!
「……。」想到那粉色身影,她的倩笑便在脑海一遍又一遍笑着。
「哈哈,看来你们处得挺好的。」元正昊是了解陈冗的,若是他真的气了,那桃夭可活不到今日的,又除非……在他心中桃夭的地位非比一般。
「……。」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见陈冗没有反应,元正昊拿出一片斑斓的玉石片,上头五颜六色的,他在陈冗还在发呆时,取了陈冗一滴血滴了上去,血的滴入像水滴滴落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逐渐显现画面,一个弥漫着血气的山谷,周遭被摧残的寸草不生,地都裂了,陈冗和一黑衣少年执剑对立。与陈冗不同的是,陈冗的白衣已成了血衣,看上去还是自己的血,他脸色苍白连站都站不住,要拿剑支撑着身体,黑衣少年却一派轻松。远处镜昕门众正往此赶路,有一个粉色身影飞在最前面,与身後众人有段差距,他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後愣了一下,是桃夭。
那粉色身影很快就到山谷了,在黑衣少年给他致命一击时,挡在他身前,黑衣少年的剑贯穿她的身体,她吐了一口血在他脸上,往他身上拍了法宝,给了他生机,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看见黑衣少年吞噬了她的元神,笑得邪魅。
在他伸手要夺来看的时候,玉石片化为粉霁,天机不可泄漏,这个玉石片不知是何神器,却也透露得够多了。
「这是?」元正昊为何要消耗这样的物品来告诉他这件事情?陈冗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收她是对的,你的死劫她可化解。」元正昊却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陈冗有死劫,这是他收徒就知道的事情,先前算出桃夭攸关天下运,他时不时便卜算一下,但又算出桃夭会死还是因陈冗而死……这可不妙呀!攸关天下运之人怎麽可以死!他左思右想了好几年,才想出此计,陈冗不会让桃夭死,所以只要想办法先让陈冗认清这件事就好了,剩下的陈冗会想办法的,好一个卸责不是。
「但她?」陈冗皱着眉,桃夭吐血的笑脸他还记得,那微弱的元神为了他被吃掉的画面他忘不了。
「别多想了,人各有命。」元正昊事不关己的哈哈几声。
「她不会死的。」陈冗没注意到此时他的表情坚决的可怕,袖中的拳头已因收紧而手掌被刺破滴血。
「陈冗,逆天而行万万不可!」虽然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他还是要提醒陈冗。
「如同她化了我的死劫,事在人为。」陈冗只是淡淡得笑了一下,转身送客。
那之後陈冗出了远门,回来时已是五百年後,修为合体中期。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麽,有了什麽机缘,他更冰冷了,他所在之处空气都能结冰。
四百多年前,他的三个徒弟也闯出名堂,华夜烨也是个大剑修,也有了自己的剑意;柳霜则是丹术扬名天下,受万人景仰;而桃夭,出名的是她的美貌,她的琴棋书画,以及……似乎每个门派都有她的爱慕者。
还有,据说他们终於把任务都搞定可以回镜昕门了,而出名的三人也有了自己的山峰和府邸。
这天,一大清早,桃夭打扮了一下自己,拎着古琴打算去陈冗房门前,自弹自唱曲情歌,一开门却见那白色身影。
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拖着後衣领上了飞剑,连续穿了几个传送阵,在她头晕目眩的时候,她被扔下来了。
定睛一看,是山间的溪边,而溪边有个屍体。为什麽说是屍体?因为他全身撕咬伤、体无完肤,溪水更是染红了,伤口泡水血会流的更快,血流超过三分之一死亡机率非常高,可见是个屍体。
「救他,我再来接你。」
「啊?」还没啊完,陈冗已经走了,传送阵被擦乾净了,只留下一个满满灵药的储物袋,还有一个玉简。
她只先将那屍体拖上岸,依照玉简里的指示投药,待屍体没有出血了,喔不,还没死呢!待这人没有出血了,再依照玉简指示,拖到山中的草屋处。
就这样每天依照玉简的指示做事,疗伤、修练、自己玩,疗伤、修练、自己玩,一个月过去,这人已经变成痂人了,结痂的痂,全身满满是结痂。一年过去,这人隐约可以看见长相了,应该是男的,你说我都没帮他换衣服?有呀,用术法清洁跟换衣的,非亲非故的,等等要我负责我还怎麽当师父的道侣!
十年过去了,这人恢复了长相,以男生来说,挺美的,但没有我美,也没有师父好看。
某天,她正在写诗想念她的师父,身後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她所写得念了出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惊讶的回首,少年的笑容灿如春华,和师父不一样,是个大美男,和师父不一样,声音有点温暖。
「饿了。」少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她本想说些什麽,又想想算了,便着手烧饭煮菜,没过多久,嘣的一声,草屋炸了,两个被烟薰黑的人跑了出来。那两人相视笑了,远处的白衣人动了动嘴角,摸了摸眉头,转身离开。
「在下墨非然,谢谢姑娘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