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一起睡吧。”
不二弯着眉眼说，钨丝灯泡昏黄的光芒衬得不二格外苍白，幸村看着不二的笑容，那种在黯淡的环境里毫无保留的真诚，留恋和不舍的表情——朦胧会遮盖一切。
他笑了，说你困傻了吗，我从不在晚上睡觉。
不二拉着他，轻声细语，“你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不二说得很快也很模糊，幸村没听清，就问他，“你说什么？”不二笑了笑，说，“你不睡觉，就陪我躺一会儿。”
幸村愣了一下，忽然俯身，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捏了捏不二的鼻子，“你多大了？还要我陪你睡觉。”
“嘛，我怕黑。”
…也不知道最近总三更半夜来找他的人到底是谁。幸村没说话，兀自笑得狡黠。不二看着他，眨巴眨巴眼，“你躺不躺啊？”
“…好。”幸村熄了灯，和衣躺在不二身边，两人挨得很近，隔着衣衫，幸村仿佛感受到不二偏低的体温。
“学长，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沉默了一会儿，不二忽然出声。
“…我不会讲故事。”
黑漆漆的房间就算再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明，幸村感觉到身边的不二不自在的动了动，忽然就觉得不二也许根本就不困。
“那就说说你吧。”
“我？”
“对，学长的故事，我一直很想听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二忽然用胳膊肘撑起上身，漆黑的夜浸染着不二的瞳仁也深不见底，他很认真的看着他，也很认真的说，“每个人都有过去，学长，我只好奇你的。”
“……”幸村从没有见过不二如此正经的模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二就像个虚心求学又天真可爱的小学弟，可现在他看上去那么陌生，浑身散发着幸村不熟悉却又觉得十分可靠的气场，“我不记得了。”
幸村说，“我不记得了。”
“学长？”
这话很费解，幸村了然的笑了笑，“过去的事，我没什么印象。最早的记忆是从国中开始的，可也只是一些片段，我模糊记得我有一些朋友，关系不错。再然后就是高中，我靠着奖学金和政府资助毕业了，成绩不错，就拿着全额奖学金念完了大学。”
“…这就是全部。”
末了，幸村好似疲惫的放轻声音。
过于简洁的故事让不二难得有些无措，他慢慢躺下来，不再说话。幸村就这么睁着眼睛等，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不二的回话，他想了想，说道，“我的故事说完了，该你了。”
身边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幸村坐起来，扭头看他。事实上，浓重的黑暗里他什么也没看见，但就是感觉到不二纤长的睫毛安静的翕动，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在看他。宁谧的月光从窗外洒落书桌，幸村不期然看到早些时候倒给不二的热水，“这家伙，什么时候把杯子拿上来了。”
他站起来探身拿过水杯，就着盈盈月光喝掉不二剩下来的白开水，又扭头去了厨房。再返回的时候，不二好像已经睡熟了，幸村走过去，蹲在床头，凑近了看这个调皮的小学弟。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人，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暗淡的影，然后是鼻子还有永远不按常理讲话的唇，最后……是光洁的皮肤，幸村伸出手，指背抚过不二柔软的脸颊。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困意。然后疲惫感汹涌袭来，他想他可以再躺一会儿，就在小学弟身边，多躺一会儿。
“…嘛，学长。”
不二忽然翻了个身，劲瘦的手臂环上幸村的腰，“…还想吃烤肉，嗯……烤肉。”幸村本能的僵直，不敢动弹，斜眼看着好似小动物找窝般往怀里钻的不二，无声笑起来，“你这家伙，真和小孩子一样。”
只是彼时仍在熟睡中的不二无知无觉，梦里轮番轰炸的肉片肉串围着他和幸村打转儿，不二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幸村的手，“烤肉，嗯，好吃。”
“……”
陷入睡梦前，幸村抑制不住的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