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輪迴 — 第一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大帐内,一名男子与一名女子正在喝酒,男子拿着酒杯突然开口唱起历史上有名的《垓下歌》。

男子便是最为有名的西楚霸王项羽,在他身旁的女子则是他一辈子的爱人虞姬。

楚汉相争,项羽的对手刘邦势力渐大,两人本以鸿沟为界,互不侵犯,但没想到刘邦竟然毁约侵犯,他迫不得已只好撤兵,想不到刘邦趁他撤兵时竟听从张良、陈平的建议,带兵追击,将他的军队围困在垓下。

不久前传来楚歌声,项羽想,看来楚地已经被占领,内心正惆怅不已。

「大王,请让妾身再为大王跳一支舞吧。」穿着暗红衣裳的虞姬在穿着盔甲的项羽面前微微福身,眼底是无止尽的悲伤。

项羽点了点头,外头四面的楚歌声,他的内心满是凄凉,听到家乡的歌声,他虽然是统领大军的将军,可与士兵们一般勾起了思乡情怀。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跳起了舞,真的很美,彷佛一只蝴蝶般。虞姬边跳边唱以歌何之,项羽看着虞姬的舞姿回想起了两人初见的画面。

「妾身虞氏愿生生世世追随大王。」虞姬依然是一身红衣跳着舞,一舞毕在依然一身盔甲战袍的项羽面前福身。

随後他便拉着她上马去看看他所打下的战绩,那时她含笑看着自己满是柔情,他也满是笑意眼中只有她。

那时她笑靥如花,他一身英雄气概屡战屡胜。

如今她依然一身红衣,他也依然是穿着盔甲,她还是他温柔可人的虞姬,可,他却不是她屡战屡胜的项籍。

舞毕,虞姬拔起了项羽的佩剑自刎,虞姬最终还是变成蝴蝶飞离了最爱她的人身旁踏上了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叱吒风云的项羽流露出儿女情长抱着虞姬渐渐冰冷的身子流下了男儿泪。

虞姬死後,项羽带兵突破重围来到了乌江畔,刘邦的军队最终将他围困,原本能够跟随部下回到江东的项羽,宁愿选择在乌江畔自刎,也不愿回到江东在见江东父老。

项羽也踏上了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去寻找他一生最爱的虞姬,希望与她团圆,带着她过她想过的日子。

「孩子,许多承诺在人世间是一回事,死後又是另一回事,何必如此坚持?」孟婆抬眸看相眼前的虞潇潇,世间有太多痴情的男女,自然有许多来到这都说出这番蠢话。

「……无论如何我都不喝。」虞潇潇摇了摇头,她想,孟婆不会懂得,就如同她的父母一样,不会懂她对他的爱,他对她的重要。

他是项瑾瑜,瑾瑜泛指美玉。对於虞潇潇而言,项瑾瑜就像美玉一般珍贵。

「我姓项,你姓虞,我愿做你的西楚霸王,一生爱你。」两人本是大学的同窗,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虞潇潇暗恋温文儒雅的项瑾瑜,项瑾瑜喜欢上温柔甜美的虞潇潇。

「不,我不要你做西楚霸王,我只要你做我虞潇潇的爱人便好。」项瑾瑜的告白,让虞潇潇又惊又喜立马答应。尽管过去许多年,虞潇潇依然无法忘记那年盛夏,他们在校园内的情人树下许下相守一生的承诺。

「一个穷小子也想攀登富家女?痴心妄想。」在两人在一起後不久,校园内留言纷飞,教授们的闲聊也离不开两人。一日,两人的指导教授正与另一名教授相谈,眼中满是对这段恋情的不看好。

「简直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这虞潇潇也有眼疾吧,谁不看上偏偏看上了个穷光蛋。」另一名教授也是满不认同,眼中出现嘲讽。

谁会知道在大一刚开始时,这两名教授对认真向上的项瑾瑜和虞潇潇都是照顾有加,甚至将两人视为爱徒。

又谁会想到,为人师表且拥有高学历的两人,口中竟然会吐出这般难听的话。

「潇潇,你条件这般好,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是颗不会结果的烂树。」女孩拉着虞潇潇的手在她耳旁轻道,眼中满是对项瑾瑜的厌恶。

「瑾瑜,别再想了,早日分手吧。那虞潇潇是个富家女,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都不会正眼看你。」在篮球场上,一名男孩将毛巾与水丢给项瑾瑜时缓缓开口,眼中满是对自家好兄弟此次行为的不认同。

谁会知道,在大一时,虞潇潇的好友是多麽的崇拜学业优良的项瑾瑜;项瑾瑜的好友是多麽的赞赏没有娇气的虞潇潇。

又谁会想到在这恋情的一开始,身为虞潇潇和项瑾瑜好友的男孩和女孩是祝福着两人的。

身分不相符的两人,感情路特别的坎坷。即使众人们都不看好,但,虞潇潇和项瑾瑜对彼此的爱都没有改变。

「他就是一个穷小子,如何配得上你?」在两人决定迈入下个阶段时,虞潇潇带着项瑾瑜跪在父母面前,求他们成全,可她最敬爱的爸爸却一脸怒气不愿听他俩的话,将茶杯摔落在地後便转身进房。

「潇潇,听话,跟他分手吧。你们不会幸福的。」就连平时最疼爱虞潇潇的妈妈都朝着她直摇头,眼中满是反对。

第一次,虞潇潇感受到身为富家千金的悲哀,她原本以为即使整个家族都嘲讽她,她的父母肯定是支持她的,因为那是她的父母啊,父母最大的心愿不应该是希望子女们幸福吗?那麽为何他们还要反对自己追求的幸福。

那也是第一次,虞潇潇违背了父母的圣旨。

「虞氏集团的千金虞潇潇将与王家的公子订婚……」新闻上播报着令许多人羡慕忌妒欢喜的报导,可对於电机前的这对男女而言,这是如此令他们难过。

「阿瑜,我们走吧,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上属於我们的日子。」女子便是虞潇潇,眼前人是她最爱的人项瑾瑜。父母们的反对坚持,让她快支撑不住,决定与项瑾瑜远走高飞。

「潇潇,你若真想走,我们便走。只是这一路上肯定会很辛苦。」项瑾瑜抚着虞潇潇过腰的长发开口,眼中却闪过不明的情绪,他很喜欢她的头发,因为她曾说过,她对自己的爱就如同她的头发一样的多,甚至更多,他们俩的感情会比她的头发还要长。这也就是为什麽虞潇潇多年未剪头发的原因。

「没有关系,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都不在乎,再大的苦我都能忍。」

於是,虞潇潇和项瑾瑜踏上了私奔的旅途,这段期间,虞家冻结了虞潇潇的银行户头,并且发出悬赏令,只要能将虞潇潇带回虞家,必有重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人开始追击虞潇潇与项瑾瑜。

两人东藏西躲,日子十分难过,可两人却还是乐此不疲,因为他们与彼此最爱的人在一块。

「潇潇!!」好景终究不长,在项瑾瑜开着二手车载着虞潇潇为了躲避追来的虞家人时,冲撞了路旁的大树,虞潇潇因为没有系上安全带被甩出车外,项瑾瑜立马打开车门飞奔到虞潇潇身旁拉着浑身是血的她的纤纤玉手。

「阿瑜……我们一起不要喝孟婆汤,下辈子还要找到彼此……。」虞潇潇很是虚弱反手紧紧牵着项瑾瑜的手落泪艰难开口。

「傻丫头,我们去医院,一定会有救的。」项瑾瑜抹去她的泪艰难一笑。

「……答应我。」虞潇潇艰难摇了摇头不愿松开项瑾瑜的手。

「好……我答应你。」项瑾瑜也落下男儿泪,虞潇潇听到项瑾瑜答应自己後便勾起一抹微笑闭上了双眼,笑容如同那年盛夏一般耀眼。项瑾瑜痛哭失声,後头的虞家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场反对竟然会带走他们最宝贝的小丫头。

「你若不愿喝,便在忘川河中等上千年受尽忘川之苦,千年来,他走过这奈何桥时你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你,你也不能开口唤住他,你可愿?」孟婆缓缓开口後见虞潇潇点了点头後便无奈地拿过孟婆汤将虞潇潇推入忘川河内。

「你不要喝这孟婆汤?」许久过去,奈何桥上又出现一名男子,孟婆见他犹豫想起了先前的虞潇潇。难不成这人就是虞潇潇在等的人?

「……不,我喝。」男子一饮而尽後便将碗还给了孟婆踏上了他的轮回之路。与她的过去的确是最美好最难忘的过去,可那也是他最痛苦的过去,他从没告诉过她,他的母亲因为他们的恋情备受街坊邻居的冷嘲热讽与他断绝关系,最後敌不过舆论的压力自杀。至死前,她都没有认他这个儿子,於是,他对她既爱又恨,他想忘记那段过往。

川中的虞潇潇见倒男子喝下孟婆汤时,眼中充满难过流下泪水。为什麽?分明说好了啊。原来男子真的是她在等的项瑾瑜。

「呵呵……。」虞潇潇笑了,眼中满是绝望,看着项瑾瑜一步步踏上轮回,才意识到自己多傻。

世间痴情的男女那麽多,又多少是真心爱着彼此的?又有多少会愿意在忘川河中等上千年,只愿不忘记彼此?

千年过去,虞潇潇看着项瑾瑜不断轮回却无能为力,对於千年前他的毁约,她依然无法忘怀,最终由爱生恨。

「你对他如今还有爱吗?」终於来到虞潇潇踏上轮回的那天,孟婆将虞潇潇自川中接起後缓缓开口。

「不……我要去让他为他的毁约付出代价。」虞潇潇眼中满是恨。随後便打算踏入轮回之道。

「等等,在你踏入轮回前,本座要带你回千年前看看你不知道的故事。」後头传来和蔼却不失威严的嗓音,原来是慈悲的佛。

於是佛带着虞潇潇回到千年前,虞潇潇认得那个场景以及出现在眼前的妇人,是项瑾瑜的母亲。

「你既然要与她在一起,那麽我便当没你这儿子。」项母将项瑾瑜赶出家门,虞潇潇从来不知道原来项瑾瑜和他的母亲决裂,那时她还问他何时再带自己去拜访他的母亲。此时的虞潇潇也才知道原来不久後项瑾瑜的感冒并非因为他洗完澡没有吹头发,而是因为他在雨中跪了一夜。

「老头子,我实在承受不住了啊,别怪那孩子,只怪上天让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只怪那些人言语太过恶毒……」项母看着老伴的遗像後便吞药自杀。虞潇潇看到这幕不禁瞪大双眼,项瑾瑜说他的母亲是因病去世,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街坊邻居的舆论自杀而亡的。

「妈,她也死了。可她与我约定不喝孟婆汤,但我怕做不到了,因为我恨她。」项瑾瑜跪在坟前磕头,这是在虞潇潇死後才发生的事,虞潇潇哭了,原来他恨她,那为什麽他不告诉自己,他若开口,自己肯定不会对她死缠烂打的。

「但是妈,我也爱她啊。所以妈,至今我依然执迷不悟,黄泉路上,我定向您赔罪。所以请您遇到她时不要怪她。」虞潇潇又是一愣,最终项瑾瑜孤老终生,一生不娶。

佛将她带到了更久之前。带她看看项羽和虞姬最真实的故事,虞潇潇才知道原来项羽与虞姬的爱情比历史课本上所教的还要刻骨铭心,他们对彼此的爱是那般至死不渝。

「你的前世便是虞姬,他的前世便是项羽。因为月老感叹你俩对彼此的感情,於是千年前又将你俩绑在一块,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煎熬短暂。他会毁约,实属无奈,别怨他。本座向月老说情,月老也承诺过会再给你俩一场长长久久众人祝福的爱情,如今你有两种选择,一便是带着记忆到来世寻他,二是喝下孟婆汤重新认识他。」佛带着虞潇潇回到奈何桥,此时的虞潇潇已经是泪流满面眼中的恨也已经散去,孟婆一看无奈地叹气。

「……我选择喝下孟婆汤……。」虞潇潇沉默了一阵子後一笑开口,孟婆闻言直摇头,这丫头真是傻,等了千年最终还是选择忘记。於是虞潇潇便喝下孟婆汤踏入轮回,准备与项瑾瑜再度相遇、相恋、相爱。

「项辰,你可愿意娶虞晴为妻,一辈子爱她忠诚於她,无论她贫困、生病,直至死亡吗?」教堂内,牧师看着眼前这对新人缓缓开口

「我愿意。」男子看向一旁穿着白纱很是美丽的女子含笑点头。

「虞晴,你愿意嫁给项辰,一辈子爱他忠诚於他,无论他贫困、生病直至死亡吗?」

「我愿意。」女子看着一旁穿着黑西装的男子笑得开怀。

下头的贵宾们纷纷鼓掌献上最诚挚的祝福,项辰和虞晴看着彼此,眼中满是笑容与对彼此的爱。两人牵着手走在众人的鼓掌下走出教堂,走向他们的幸福未来。

「我总觉得我上辈子就注定跟你在一起了。」

「真巧,我也是。」

第一世的项羽与虞姬,一个自刎於最爱的人面前,一个死在江边,最终写下一段凄惨的爱情故事。

第二世的项瑾瑜与虞潇潇,一个死在私奔的车祸中,一个选择孤老终身,最终只能以遗憾收场。

第三世的项辰与虞晴,老天终於不再开他们玩笑,给了他们一个长长久久且充满祝福的结局。

一场历经三世的爱,最终有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轮回……轮回……有多少痴情的男女会甘愿踏上轮回之路?

世间痴情不甘愿的男女很多,总有人不愿喝下孟婆汤甘愿在忘川等上千年的,也总有选择喝下孟婆汤踏上轮回重新认识彼此的。

那些在忘川等上千年的或许会说那些喝下孟婆汤的根本不爱、不恨彼此,因为若是爱,那麽为什麽不能等上千年受尽折磨只为记得那场刻骨铭心的爱,只为记得恨让来世得以报仇呢?

那些喝下孟婆汤的或许会说那些等上千年的很傻,因为何必将今生的爱恨情仇带到下次轮回呢?今生的爱恨情仇便留给今生,来世重新认识又何妨呢?对於他们而言,再怎麽深的感情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消磨,消逝在岁月长河中;再怎麽恨的两人最後何尝不会渐渐释怀原谅彼此?

等上千年也好,喝下孟婆汤也罢,本没有对与错,只有选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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