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堂鳥 — 第八章 雲(4)

叮咚叮咚叮咚──急促的电铃响起,我一开门余倩就开始打量起客厅,「风格还真简约,都是冷色调,果然跟他的人一样,大冰块。」

「你等我一下,我把剩下的这些东西整理完,其他的明天在弄,然後我们就去吃饭。」

「没事,你慢慢来吧!」她迳自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小曦,你们真的结婚了?你跟那个木鱼?」

「嗯,今天早上。」我拿出箱子里的书,找着墙上有空位的地方摆上。

在日料餐厅里点完菜,余倩就迫不及待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欸,他怎麽跟你求婚的啊?浪漫吗?」

「我等一下十一点的飞机,去义大利,公司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今天你就不用去了。」

他打开副驾驶座前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给我,「你把东西整理整理搬过去吧!」

我愣愣地接过钥匙,问:「你去义大利……多久回来?」

「两个礼拜左右。主卧室的衣柜我已经清出一半位置给你了,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我都写好了,放在桌上,公司有事找阿卿,其他不懂的再打电话。」

还记得那天最後,面对他的冷静,我一时之间没忍住就问:「穆玗晋,你爱我吗?」

号志变成红灯,穆玗晋踩下煞车,注视着我道:「我说过了,我们的婚姻是各取所需。」

这样的各取所需,究竟在他心中,有没有参杂一点感情?直到最後,他依旧没有正面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轻勾起嘴角,求婚?我们这样……应该不算吧!

「就是……早上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了句『我们结婚吧!』然後就……」我不敢把真相告诉她,只能省略中间的过程跟原因。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浪漫的求婚呢?不过这样靠自己脑补的这种方式似乎对余倩更受用,她的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哇……果然是酷炫狂霸跩的总裁范啊!」

「你们什麽时候办婚宴啊?说好了呀!我要当伴娘!还有戒指呢?我看你手上这麽乾净,那木头虽然冷冰冰了点,照他以前把你放心上的程度,就算是失忆也知道结婚的对象要是你,现在又事业有成,这戒指少说也得几克拉吧?」

余倩津津乐道,让我找不到机会打断她,「啊!你们打算去哪里蜜月?你喜欢海岛吗?巴里岛不错啊!要圣托里尼岛也行啊!那里有全世界最美的夕阳耶!不然法国?英国?西班牙?来个欧洲之旅好像也不错,听说威尼斯再过几年可能就要消失了,趁这次机会去吧!我超想坐那个贡多拉的……」

我失笑道:「我看你要不自己赶紧找个对象结吧!估计你老公得存够钱,每年带你去一次蜜月才能把你说的那些都走过一遍。」

「哼,你少怼我,别想岔开话题,还没回答我呢!快说!」

我轻啜了一口热茶,热腾的蒸气朝我扑面而来,视线变得朦胧,我的声音似乎也变得飘渺,像是从远处传来:「你说的那些……应该……都不会有吧!」

「什麽意思?」

看着余倩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的表情,我吞了吞口水才解释:「就是……没有婚宴、没有钻戒、没有……」蜜月,最後两个字我自动消音了,因为她的脸已经黑到跟煤炭有得比了。

「叶函曦!」余倩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回桌上,冲着我大吼:「你是爱一个人爱到连脑子都变成豆腐渣了是吗!」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她的教训,还好我们订的是包厢,不然铁定会引来一堆人围观。

她那种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个性还是一样没变,「没有婚礼、没有钻戒,什麽都没有,连结个婚都是偷偷摸摸的──」

「我们没有偷偷摸摸,只是从早上到现在这麽短的时间也没来得及跟其他人说……」但我一反驳就後悔了。

「没有?好,那我问你,他打算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我……不知道。」看到余倩又要冒火,我赶紧补了句:「你也知道,我现在在他的公司,如果弄得大家都知道了,那别人要怎麽看我?说我是靠爬上穆玗晋的床上位的?况且我和他一向都喜欢低调……」

「停!」包厢的门突然被拉开,暂时止住了余倩的嘴,服务生感觉得出我们之间气氛的不对劲,送完餐就像後面有什麽洪水猛兽在追他似的快速离开,不过这短暂的安静反而让余倩的情绪从抑制中解放爆发,「好,既然公司不好公开,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安洐澈,告诉他你们结婚了。」

「余倩!」我把她的手机抢下来挂掉,「你……别这样,穆玗晋会跟自己他说的……」

余倩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空气像是突然凝滞了一般,她的眼眶渐渐泛红,用一种不解的语气问我:「小曦,你在怕什麽?」

我突然想起,余倩现在的职业是个律师,他们会玩文字游戏,而且非常敏感,总是能轻易地抓住一句话中的重点和漏洞,进而剖析、深究、质询。

果然一个平凡人在律师的面前是什麽都藏不住的。

沉重的气氛在弥漫在我们之间,良久,余倩开口:「你这麽爱他,他知道吗?」明明只是淡淡的一句话,我却觉得每个字都像是重槌敲在我的心上,我就像是被搁浅在岸上的鱼,离开了水,难以呼吸。

我只是笑道:「没关系,只要我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就好了。」我夹了一片生鱼片给她,又捏捏她的脸要她消消气,她也盛了一碗味增汤给我,算是原谅我了。

那天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最後服务生送上甜点,余倩忍不住叹了口气,喂了我一口焦糖烤布蕾,心疼的道:「小曦,你对穆玗晋的爱,太卑微了。」卑微到快失去自我了,她说。

可是我只是想:如果我的妥协能唤回我们的从前,那麽爱得卑微一点,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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