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已经是午休结束後了,桌面上堆了几本生物实验纪录簿,上面贴着便利贴。
『冯洁,拜托你帮我们写一下这次抽查范围吧,我们还有其他科目要写,来不及了。』
我翻了下本子,这次的不多,也就四本,比之前少太多了。
但我知道那并不是他们良心发现愿意自己写作业,而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
大概人性如此吧,他们尤其喜欢欺负班上最弱势的人──唐可心,当唐可心因为他们的行为而害怕哭泣时,他们便会异常兴奋,然後变本加厉。
果不其然唐可心桌上堆着满满的各科作业本。
其实该落到唐可心那种状况的人,应该要是我才对,但当他们发现我功课异常的好时,他们便改了目标。
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资本,便只能任由他人欺侮。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冯洁……」孟雨晴拿着三个水壶走过来,「你要出教室吗?顺便帮我们装个水吧,半温半冷,谢啦。」
「嗯,放着吧。」虽然没有要出教室,我仍旧接过水壶。
拿着水壶走出教室,已经快要敲上课钟了,饮水机在这栋楼的另一侧,从教室走到饮水机少说也要一分钟,加上装水和来回的时间我根本不可能在上课前回到教室。
算了,迟到就迟到吧。
学校的饮水机一层楼只有一台,现在那唯一的一台饮水机前站着个人,他没有要装水,单纯拦在我面前,面带恶劣的笑容。
是今天中午的那个少年。
我往他的右胸看过去,虽然缝线有点脱落,但还是能看出他的名字──顾之笙。
「你今天中午怎麽给他们指路了?害得我又花了好一阵子才将他们甩掉。」顾之笙说着抱怨的话,可口气却是漫不经心的。
「你没要我保密。」我把水壶换只手拿,「借过一下,我要装水。」
「我凭什麽要借你过?」顾之笙恶劣的笑。
「那算了。」往楼下走也有一台饮水机,他不愿意离开,我是没什麽关系。
「欸,你这人怎麽那麽无趣啊。」他双手还胸,「你求求我,搞不好我心情好就让你装水了。」
我毫不犹豫,「求你。」
顾之笙切了一声,往右跨一步,让出了位子让我装水。
「喂,你叫什麽名字啊?干嘛总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冯洁。」
「冯洁小朋友,给哥笑一个吧。」顾之笙扯着我的嘴角,「虽然你长的不好看,但笑起来勉强能入目,为了避免伤害我的眼睛,你给我笑一个吧。」
他这人话还挺多的。
我扯出一个敷衍的笑,「这样不伤眼了吗?」
「算了,你不要笑好了,这样更伤眼。」
我翻了白眼,「你不装水站在这里干嘛?」
他笑的意味深长,「我刚刚在用嘴接水喝,喝到一半就看到你过来了。」
「用嘴?」
「对啊,我这人喝水有个习惯,我喜欢含着出水口喝水。」
我垂眸看看已经差不多装满水的水壶,默默的盖上盖子,换另一个水壶。
「你不介意啊?」顾之笙摸着下巴,「还是说你想和我间接接吻?」
「这些都不是我的,该介意的人不是我。」
「都不是你的?你是圣母吗?特地帮他们出来装水。」
我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专心看着装到一半的水壶,按下温水键。
「冯圣母,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似乎没有在小义工的名册上看过你的名字,你那天是不是也是去帮同学代做。」偏偏顾之笙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是。」
「你是智障吗?你帮他们做小义工,工作是你做的,公服却算在他们头上,你是去心酸的吗?」顾之笙的声音带着点愤怒,「要是他们太忙,不会请假吗?」
我顿了下,侧过头,「帮个忙又不会死。」
我不能理解为什麽他要对这件事情那麽在意,我们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他这人会不会管太多了?
「所以说,要是我要跟你上床,你也不会介意,反正上个床也不会死。」他笑的很讽刺。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低语。
顾之笙盯着我好几秒,也许是几十秒,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视线火辣辣地落在我的眼睛上。
「冯洁,你总有一天会和他一样,毁了你自己。」
毁了我自己?
我忽然很想笑,就是莫名地,没有理由地,想笑。
我早就被毁了,在十五岁那年,我就什麽都没有了,不用到总有一天。
因为那天,早就已经到来了。
「顾之笙,你管得太多了。」把三个水壶都装满水,我转身直接离开,「你什麽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