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君……是你的名字？」
「不是。」方才话说多了，小锦华喝口水，才回答他。「本宫的名讳，只能告诉自己的夫君，且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不能喊。『宸君』是代称，如同外人称你父皇为天子、皇上一般。」
在朝暮宫训完小徐贵妃和南宫璎之後，小锦华让开阳将南宫洛扛回他的寝殿，是以目下几人皆在他的殿内谈话。
两人说话，开阳和瑶光便自主地守在门口。
「那……你叫什麽名字？」
小锦华挑眉，唇弧似笑非笑。「怎麽，四殿下要娶我了吗？」
南宫洛悄然移眼，故作镇定，其实耳根已有微热。「你……若能帮我一件事……」他咬了咬唇，一鼓作气地说罢。「我、我就跟你走。」
「真的？」小锦华眼底闪过一丝神采，後又想到，或者他本是去找她帮忙，但正好知晓她去赴宴，怕南宫璎对她出手，忧她不能招架，才去给小徐贵妃通风报信──
小徐贵妃本想藉机让南宫璎好生教训她一般，可又不能太过，只能下这种软刀子，挫一挫她的气势，但也怕弄巧成拙，出了她不可善後的大事，掐着时辰觉得够了，顺水推舟走了一趟。
想来，若南宫洛没有去叫她，她自己也会寻个理由去菊苑。
南宫洛抬眼，见她毫不掩饰热切眼神，略有困窘地调开，应了一声。
「前阵子京里出现多件幼子走失，和襁褓婴孩遭窃的案子，昨日大理寺卿陈家的幼女也失踪了……这件案子一直由刑部负责，虽有眉目可总差最後一脚，破获之前总会让贼人给脱逃，如今又因陈家幼女，刑部尚书被人在公堂之上侮蔑……我想救大舅。宋家总归是因保全我与哥哥，才会落得如今式微之地……」
小锦华听懂了，朝他眨了眨眼，流露几分女孩的娇俏活泼。「所以夫君是希望为妻以身作饵，找到敌方巢穴时定住他们，引刑部派人来救，让他们逮个现行？」
南宫洛咳了声，避去她自然说出的称呼。「主要是能找出他们的巢穴。」
小锦华对他听若未闻的态度感到有趣，指尖敲了敲小案，又恢复正经。「若单卜卦，本宫能算出在何方。可刑部屡次破获无果，正是因为里头有内应。不揪出这个内应，再几次也徒劳。」
南宫洛不言。
「四殿下想来是清楚的，所以让本宫自己选。可以，本宫选後者。」她点头，姿态乾脆俐落。「宋家式微，於此时未必不是保身之道。天道命数，深不可测，绝处未必是死──你说是吗？」
南宫洛一愣，细细地咀嚼起她话中之意，心旌震荡。
──他一直知道自己或许在做徒劳之事，可因为念着血脉、念着心中那抹孺慕之情、那点念想，始终不曾弃。
或许他的力气微薄，终究无法为宋家做什麽──可这个人安抚了他，替他即将乾涸的心灵，种下一株苗子。
许了他期盼，给了他安慰。让他明白这茫茫人世中，有人懂他、有人怜他──他以为他已是孤身一人，可又有人站在他的身侧。
那瞬间，他忽然有些恍惚，凝着她洋溢自信神采的颜庞，倏地一句话跃然於心。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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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於这件幼子窃案，小锦华在来时路上，已听百姓说过了──的确是传得绘声绘影，弄得人心惶惶。
南宫洛请她帮忙时，特意又与她说了一次。
起初是元宵灯会那日，有女童走失後，父母报了官，官府搜寻多日无果後草草结案。不料半个月後，城外农村忽有数十男、女童先後遭人拐走、失去踪迹，连经过农村外围的外地人士，也无端遭殃，官府这次不敢慢怠，当下呈报上峰，交由刑部接手。
然而在追查线索的过程中，仍陆续有孩童失踪，犯人专挑七岁以下的男童女童，多是平民百姓或是农家子弟，范围极广。
官府也只能下令教百姓夜间不得出门，看顾好自家孩童。自大量失踪将近百人之後，又安生了一阵子，刑部也不负众望，从蛛丝马迹中寻得线索，带人前往破获──
岂料以为是囊中物的贼人，不知从何得到的消息，竟转移阵地消失，草庐内人去楼空。
现场留下遍地血迹屍骨，还有被匆忙熄灭的炼丹炉。
「炼丹炉？」
小锦华秀眉一挑，表情直言她这里有惑，南宫洛知意，点首解释。
「是。现场的炼丹炉有遗落下来的丹药，草庐内的可疑之处，尽被挖开，挖掘处埋有森森白骨……从时间来看，不只一两年，且草庐内的摆设及相关日常用品，皆有使用过一段岁月的痕迹……几处可证明，之前失踪的男女童，是被人抓去炼丹了。」
开阳和瑶光一听皆皱眉，面露愤恨。「如此丧心病狂，用人命来炼丹，不怕造业！」
南宫洛只睐他俩一眼，又来看她。「以人命炼丹药，吃了可会延年益寿？还是青春永驻？」
「这我不能回答你。」她听出他话中暗讽，轻笑一声。「炼丹分为两种，一种是以人体为丹炉，通过行气、导引、吐纳，於体内炼丹，以达到长生不老，称内丹术。另一种则是以鼎为炉，透过各种秘法配方，烧炼丹砂、铅、汞、水银……等，称外丹术。还有方士认为『仙人食金饮珠，然後寿与天地相保』……不过，都是假的。」
「有可能，对方的秘法配方中，需童男童女血。但会炼出什麽，想必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小锦华见南宫洛的面色依旧不好，略思索了下：「你若有疑，可去阅《周易参同契》……或许有你要的东西。」
南宫洛一怔，朝她道谢。
「继续说。」她说。
「後来……许是朝廷的雷厉风行达到吓阻作用，这件事也消停了一阵，直到前日陈家幼女随夫人去寺里拜佛失踪。」话题结束，小锦华点点头，从椅子上下来。
「难怪你要找我，对方既然有长生不老的念头，以我作饵──不怕他们不来。」她既身为玉虚宫之主，身上必有不同於常人之处，或许身上还带有先天灵气──
她这个驸马，着实聪明。
「我配合你，这期间内，开阳任你调派。瑶光暗中协助我……至於刑部，你能让他们配合你？」
南宫洛顿首，嗓音坚定不含糊。
「能。」
「行吧。」她点头，往寝殿外走去，欲回她的偏殿。「等你办好了事，需要我时再来唤我。」
「……好。」他应了声，後也下了椅榻，追着她走出殿外。
「怎麽了？」停下脚步，她问。
「此次……多谢你相帮。」
她笑了，笑容狡黠。「夫君有吩咐，娘子怎敢不从？」
南宫洛：「……」
他就不该巴巴地送上门给她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