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机场充满着人群,过海关排上个一小时也不是什麽奇事。
童沫拉着行李刚走出来,便有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朝她挥挥手,大声嚷喊:「沫沫这里!」
童沫嘴角微抽,手一用力就把行李箱往女孩方向推去,
见状,女孩笑容更大了,讨好地赶紧稳住直奔过来的行李箱。
「诶呀!怎麽一回来就僵着脸,笑一朵花来给姐看看~」
伸手在童沫面前比划,立刻被她不善地拍掉。
「我行李箱三分之一都是你的,好意思?」
女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谁让你去义大利去了那麽久,本来只想请你帮我买一点点而已……」
她叫纪筱枫,是童沫的高中室友,毕业後童沫去了义大利读设计,这一去有两年未曾回过国。
纪筱枫原本以为她至少寒暑假会回国一次,时间久了,隔一阵子就托她代购一些新的愿望清单。
童沫伸出一只手,懒得听她说,她还得回去调时差呢。
「钥匙呢?」
纪筱枫拍了拍包包。
「让你见识见识什麽叫秋名山车神。」
童沫嘴角微抽,这个笔试考了快十次才过的人,好意思!
童沫的老家,在繁华都市的宁静角落,这一带的居民大部分是教职人员,也算是种奇妙的缘分。
每次见到的叔叔阿姨都会关心在校的学业表现,所以在求学过程的压力更胜同侪。
童沫有三个青梅竹马,住在同一个社区,就读同一所国小、国中,拥有同样大的课业压力。
年纪最大的周焕,成绩也是四个人中最稳定、最优异的,高中一毕业便被保送进美国常春藤名校。
齐骁、棠芯芯和童沫一样大,棠芯芯在指考中当了黑马,考进了医学系,棠母棠父因此高兴了好一阵子,见了谁都会提起他们家的宝贝女儿,齐骁则是在国内前段的大学就读商管。
童沫小的时候很怕生,除了周焕他们,跟其他人讲不到多少话便开始尴尬起来。
国小的时候,童沫跟齐骁同班,当时老师教到书信,要求同学们互相写信给对方,童沫画了一只狗打算寄给齐骁,被他很鄙视地睨了一眼。
「我家到你家不过几面墙的距离,你这是要让邮差叔叔笑死吗?」
她愣了会儿,皱眉问:「那我能寄给谁?」
她在班上也没跟谁特别熟,齐骁除外。
他拍拍前头座位的女孩,女孩惊讶地转头,齐骁当时在班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学业好、个子也高,完全命中小女孩们的理想情人条件。
只见那个女孩写了一张字条给齐骁,脸颊泛起微微粉红。
後者一脸淡定,把字条直接拿给童沫。
「寄到这。」
听说那个女孩後来私底下都在炫耀齐骁跟她要家里住址这件事。
童沫的初恋是在国二那年,对方是班上的班长,
当时的喜欢也只是感觉上的懵懂,
她发现自己会不经意找寻他的身影,接到他的电话会紧张,忍不住关注他的消息。
对方跟她告白的时候,她还不确定地问:「真假?」
男孩笑了,
「骗你有钱拿吗?」
交往第一天,他寄了简讯跟她说晚安,她悄悄地把那封简讯加入珍藏。
第二天上资讯课时,童沫的电脑坏了。
老师把她的位置改到班长旁边,童沫觉得好巧,彷佛命中注定般,内心忍不住小激动。
他们偷偷在桌子下牵手,童沫皮肤白,很容易脸红,像颗刚成熟的桃子。
有一天,班长突然问她能不能接吻,面对这麽直白的询问,
童沫有些不知所惜,内心紧张急了,乾笑地委婉拒绝。
又想到,嘴唇好一阵子没涂护唇膏了,会不会有些乾裂,生怕他发现,下意识便伸手挡住,但这个行为却让班长微微皱眉。
当天晚上,她收到班长的简讯:『你是真心喜欢我吗?为什麽都不主动?』
收到的当下,童沫有些心慌,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简讯打了又删,反反覆覆好几次,最後乾脆躺在床上等睡意把烦恼带走,
她也很想跟其他女孩子一样,能不尴尬地直接与他相拥,不紧张地接吻。
明明就差那麽一步,最後仍是逃避、拒绝。
童沫躺在床上想了整夜,她想,或许是自己还不够成熟。
果然,成熟是需要时间的。
隔天一早,她在心中默默下了个决定,
在上学的途中,传了一封简讯给他。
『我们还是分手吧。』
「为什麽?」这是他到教室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是她思考不周,没想到他会立刻找来。
还没想好理由,童沫只好心虚地低下头。
「我妈好像发现了。」最芭乐的理由。
反对早恋几乎是每个父母会有的通病,对於成绩优异的童沫更是如此。
这不是多好的分手理由,但很管用。
闻言,他面有难色:「不能蒙混过去吗?」
童沫有些不敢看他的脸,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对不起。」
国三时,他仍是班长,每天在讲桌处理班级事务,她仍会默默关注他。
例如,他换了发型,乾爽俐落,很符合准考生的形象。
例如,他开始留晚自习,买了很多参考书跟习题本。
例如,他写完板书会习惯性推一下镜框。
例如,他几乎不怎麽跟她讲话了。
童沫知道,自己还是喜欢他,很喜欢。
总会故作不经意地经过他的座位,
不经意地向同学问起他的事情。
无数次地假想当初,
如果当时自己再多坚持一会儿,再多勇敢一些,那麽……
是的,她後悔了。
她还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