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何青榆会想，许若是真的善良吗，还是只是因为和她特别好所以经常伤害她。
最後她总是会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人往往会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没关系。
人总是这样的，因为不懂，因为想要相信，所以拼命为自己还有对方找理由，尤其是当女孩碰上了友情，当何青榆碰上了许若。
谁也不愿意说破，平衡始终没有倾倒，於是双方都选择假装不知道，让这个平衡继续恐怖地维持着，一个始终没有勇气离开，一个假装没看见对方的默不作声。
何青榆觉得许若肯定是因为刚才的事和她闹脾气。
一直以来，何青榆都和林政宇等人感情很好，不只是因为他们同班，也因为何青榆经常抱着一堆她不会解的题目去问他们，还时时刻刻讲出一堆无厘头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起初他们总抱着嘲笑的心态教她，但是见她日益进步，直到有一天能够与他们平起平坐，一同讨论题目，他们早已在无形中培养出一种革命感情。
何青榆对他们来说除了是同学，也是可敬的对手，更是他们教出来的学生。
而不同校的许若自然没有这个经历。
在这样的岁月里，她们各自成长，然後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们的隔阂越来越深，也许从许若第一次伤害何青榆的那一天开始，也许从何青榆对许若说了「你什麽也不懂」的那一天开始，何青榆自己也不太肯定。
日子久了，她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而她因理所当然而受伤，於是她不再珍惜她，而她不再坦诚以待。
何青榆轻轻应了一声。「哦，好吧。那你加油，可以出来再打电话给我。」
「嗯，那就开学再见！」许若又恢复原本朝气的样子，但何青榆知道那表示她非常地不高兴。
回许若家的公车在对面的站牌，而何青榆在校门口旁搭车，於是她们在校门口分离。
暂时见不到许若，何青榆有点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
◇
她不出所料稳稳地上榜了，而放榜的那天何青榆本人甚至毫无知觉。
纪文冬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认真地在追自己国中三年一直落後的漫画进度，画面被来电通知打断的时候还一阵不悦地接起电话。
「干嘛？」
话筒里传来纪文冬激动的声音。「何青榆你考上了啊！」
「喔……今天放榜？」何青榆有些迟疑。
「……」纪文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我完全忘了，我现在去查查。」
「不用查了啦，你跟许若都上了。亏我跟林政宇一大早就起来刷你们学校官网，结果你根本没在管。」
「哎呀，不是有你们帮忙刷吗哈哈哈…」
「你真的很糟糕。喔，对了，听说萧虹是榜首喔，然後徐乡怡也上了。」
「反正都是老早就知道会考上的人啊，没什麽好说的。」何青榆淡淡地说。
当初拼了命也想考上林政宇他们读的学校，就是因为不想和她们同班，结果还是天不从人愿。
她忽然想起当初意外落榜的人并不只她一个。
「欸，纪文冬，李勋澄有考上你们的数理班吗？他一考完就跑去日本了又不回我讯息，我根本没他的消息。你该不会查了我们学校的，结果没有查你们学校的？」
「怎麽可能那麽没品！当然有查！但这不是废话吗？他考不上谁考的上啊！」
「说的也是。」毕竟他是那麽厉害的人。
「欸，明天约出来庆祝啊，我们已经决定好地方了。李勋澄也会来，你要不要也问问许若？」
「不用了，她现在在高雄外婆家，没办法来。我们约哪里啊？」
「补习班……」
何青榆怒了。「你们是白痴吗！为什麽要去那种地方庆祝！我好不容易不用去欸！」
「……旁边的那家义大利面。听我把话说完好吗。」纪文冬语带笑意，明显是要捉弄她，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很熟练地无视之。
「……好。明天见。」挂断电话，又是悠闲颓废快乐的一天。
◇
考试结束与放榜间距离三周，而这三周过完何青榆的实力大概只剩下考试前的一半。
她坐在餐厅里等待迟到的纪文冬和李勋澄，等得无聊了，便抢过林政宇的补习作业。
结果写了老半天什麽也没算出来。
「哇，你现在连二元一次配方法都不会算了？」林政宇不可置信地看着被何青榆写得乱七八糟的作业。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算不出来啊，明明就应该是这样写的，一定是太久没碰书了……」何青榆欲哭无泪。
「落榜的人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想自杀。」林政宇非常鄙视她。
何青榆表示不服气。「放尊重一点喔，最起码我是高分上榜。」
「唉，那老师出题真的很失败。」
「去死啦。」何青榆揍了他一下。
「说好的淑女呢？」
何青榆坦然地说：「淑女什麽的果然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那不适合我。」
林政宇点点头表示同意。「你终於看开了，不过你的手劲变轻了。」
何青榆赏了他一个白眼。「那是因为我手下留情……纪大爷你终於来了，看看你迟到了多久。」
纪文冬面有菜色，看来刚经历一番磨难。「抱歉……我妈不知道发什麽神经把我抓去梅婕钰她家吃早餐，结果我把早餐的红茶打翻，她手上的BL漫画被红茶整个泼湿了，然後我就被她罚要帮她洗碗，到刚刚她才放我走……」
林政宇抽了抽嘴角。「你们这对也是很奇葩。」
纪文冬马上澄清。「没有，我们还不是一对。」
「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但是如果我是梅婕钰的话我就先给你扣一万分。」何青榆一边跟林政宇的作业打架，一边幸灾乐祸。
纪文冬惨叫。「为什麽！有那麽严重吗！再买一本赔她就是了嘛！」
何青榆缓缓抬头，眼神严厉。「不，你不懂。」
「对腐女而言，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
「……」
「你们懂吗？」
「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