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no⋯⋯」阿默又要哭了,祝雁德拍拍他的肩膀,麻衣又巴了阿默的头,「别哭了,快去准备!」但大家都留意到,麻衣巴头的手势和力度,轻缓了许多。
我们的「无星备案活动」就是——搓汤圆。
再不到一个星期就是冬至,所以我提议搓汤圆,我想,虽然耶诞节也是一个即将来临的重要节日,但是姜饼屋材料比较贵,还需要烤箱,搓汤圆似乎简单一些,阿默马上附和,因为他的外婆在Y市市中心开客家汤圆店,於是外婆赞助了这场活动所需要的汤圆材料,阿默还特别去给外婆特训了两个晚上;祝雁德也特别致电凌雾国小,商借可以烹饪的教室,并再三保证会做好所有清洁善後工作。
阿默带着我们所有人,使劲搓揉加水成团的糯米粉,因为鲜肉馅和红豆馅不好带上山,只能做甜品汤圆,例如芝麻、花生、抹茶、巧克力口味,因为只需要带芝麻粉、花生粉、抹茶粉、可可粉即可。
大家开始卖力搓汤圆,心灵手巧的詹慕薇尤其搓得漂亮,大夥儿赞不绝口,阿默甚至直接宣布,欢迎詹慕薇到他外婆家的汤圆店打工。
我知道我手拙,特别认真地揉,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揉着揉着,一不小心,把包在汤圆里的花生粉揉到爆浆,还跟外层的糯米粉搅和在一起——这下可好了,整颗汤圆,变成一个黄白交错的球体。
「唉唷,好像木星喔!」今天负责掌厨的阿默师拍腿大笑,这下可好了,大家都不愿意做正规的汤圆,纷纷做起我创始的「星球汤圆」,麻衣甚至乾脆不塑形了,直接做了一坨不规则的糯米团,就想要放进浅盘里等着下锅。
「这什麽啊?煮了这个有辱我外婆汤圆大师的名誉欸!」阿默抗议,麻衣不肯拿回去搓圆,她坚持,「这是小行星啊,本来就是奇形怪状不规则的。」
众人哈哈大笑,还有人开始思索,要如何捏出一个彗星汤圆呢。
「真的很像木星,不像那恐怖的木星饼乾⋯⋯」郑騂瞥了一眼我手中的木星汤圆,下了评论。
「什麽木星饼乾?」祝雁德问,我赶紧踩了郑騂一脚,示意他安静一点。
「是说我们社团里,聚集了好几大行星欸!」大金一边大掌揉着汤圆,一边发表他的发现。
「我大金就是金星,爱哭的阿默,就是水星Mercury墨丘利,麻衣就是火星Mars马尔斯,雁德社长就是木星Jupiter朱彼德罗。」
大金又指向我,我吓得往背後一缩,但大金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天檎你就是天琴座,很棒吧,天琴座的主星就是织女星,还是北半球第二亮的恒星呢。」
我一愣,随即涌现的是开心的感觉——我没想过,我可以是一颗恒星,是可以自体发光的恒星。
「那我呢那我呢?」郑騂摆了个好学弟表情,我插嘴,「拜托学长,给他一个离我最远的星星!」
「那就天鹰座的主星,怎麽样?一年才能见一次面哦。」郑騂问。
我使劲搓揉一颗木星汤圆,「很好,我求之不得。」
众人譁然,「吼!这是告白吗?」
怎麽回事?我惊呆地看着大家,想不起来天鹰座的主星是什麽——我的天文小老师只讲到冬季星空,还没讲到夏季星空呢。
「天鹰座的主星,就是——牛、郎、星啊,我亲爱的织女星。」郑騂哈哈大笑。
「对耶,天檎上次送郑騂青花菜满天星!」
「而且大家都知道,你们同班、同社团、一起打工、家又住在同一条公车路线上⋯⋯」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所有人都起哄,我满手糯米粉,直接拍在他正绿色的毛衣上,郑騂才推了推眼镜,用那不紧不慢的速度,一本正经地解释。
「没有啦!刚刚我是逗天檎玩的,其实我是土星才对啊,土星的日文叫做『镇星』,跟我的名字谐音,金木水火土,天文学中的五星连珠,大吉大利。」
啧,这完全是园游会那天完售青花菜满天星花束的业务模样,这家伙长大以後不去做耍嘴皮子的工作就太可惜了啊。
众人兴奋地讨论,每个人都该来一个具有天文意义的绰号,我坚持要当没有牛郎的织女星,大夥儿的笑声和喧哗声,差点掀翻了安静的山区周末国小教室。
这天气温很低,入夜後在山区感觉更是明显,搓汤圆的时候,大家已经感觉到冷风从国小教室窗缝透进来,汤圆入锅,在热气中一颗颗浮上水面,代表汤圆已经煮熟,每个人都巴巴地捧着自己的餐具,等着吃汤圆。
「好烫!」「好好吃喔!」「还好有汤圆之夜的活动!」不论是天文社社员,还是只参加单次活动的同学,都觉得汤圆之夜好吃又好玩,麻衣甚至建议祝雁德,把冬至搓汤圆活动列入天文社活动的定番,一届又一届传承下去。
众人笑闹得太开心了,「欸,齐伟高中天文社的同学们,请安静一点,不要吵到附近的住家啊!」警卫伯伯现身警告,郑騂端了一碗现煮汤圆给警卫,警卫马上软化了表情,改口道,「同学们不要太晚睡,才不会长不高啊⋯⋯」
当大家吃完晚餐和汤圆,收拾乾净,已经晚上十二点,大夥儿还依依不舍想要打牌,完全忘记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流星雨的忧愁。
祝雁德要大家早点就寝,半夜说不定可以看到流星;我悄悄决定,我要偷偷守夜,四点一到,我就会敲锣打鼓吵醒所有人,一起看一场流星雨⋯⋯
为了能顺利熬夜到四点,我已经准备好即溶咖啡,也找好夥伴,以免自己睡着。
那个夥伴,当然就是——老是和我拌嘴,让我忘记时间的,天文小老师郑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