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舞蹈厅的隔音门,规律且磅礡的太鼓声响迎面而来,後声追随前声,宛如夏日午後的闷雷。
宋大翔和我赶紧找了後方的位置坐下。
偌大舞台空无一人,微弱灯光照亮了舞台一角,隆隆鼓声渐强,一名赤裸上身的身影腾空窜出,连续几个俐落的侧空翻,眨眼间跃入中央,他背对台下,倏地停住不动。
他深深地呼吸,肩膀随之起伏。
鼓声淡出,沙铃塑造的风声传来,台上的舞者缓缓伸展双臂,他的动作看来柔和,却又强而有力,恍惚看见他结实背肌上长了一对美丽的翅膀,就像是一只为了躲避雷雨而飞入森林的飞鸟,正在梳理被雨淋湿的羽毛。
就在这时,舞台侧边急促的踏步声,惊动了正在休憩的他。
饰演飞鸟的舞者警戒地张望,他奔向左右,两旁各自跑出一群穿着黑衣的舞者,他们压低了身体,在台上奔驰,藉此宣示森林的主权,威吓地围住了误闯领域的外来者。
这是一个引人入胜的简单故事。
误入森林的飞鸟遭到长年栖息在此的黑鸟族攻击,寡不敌众的飞鸟只能躲起来疗伤,一名不认同夥伴行为的黑鸟独自离群,找到了受伤的飞鸟为他疗伤,爱苗在共同生活的日子里逐渐滋长。
而在另一边,战无不胜的黑鸟族举办庆典歌颂族群的团结,却遇上了更强大的外来侵略者。
眼看森林即将沦陷,复原的飞鸟在爱侣的请托下,帮助黑鸟族守住家园,双方尽释前嫌,以一场欢乐愉快的婚礼画下美好的结局。
整场表演由许多不同类型的舞蹈交织而成,充满戏剧成分的演出展现了各个舞种的多样魅力,在妆发与道具尚未齐全的排演状态就足以让人深陷其中,不难想像正式呈现将会多麽令人惊艳。
「那是叶司辰吧?」我指的,就是那名担任主角飞鸟的舞者。
结束演练的学生们齐聚在舞台席地而坐,认真聆听指导老师的讲评和叮咛,其中一名便是上身只披着一件外套的叶司辰。
「嗯。是他没错。」宋大翔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
「他……」我非常惊讶,「他明明就会演戏啊!」
宋大翔笑而不答。
半晌,台上的学生开始整理使用完毕的舞台,边高声喧哗谈笑,我们很有默契地移步到外头说话。
步出系馆不久,即可见到一片青青草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意图太明显,宋大翔一句话都没说,脚步却跟着我往草原移动。
「所以?」我启口,偏头看向宋大翔。
「嗯?」宋大翔也转头过来看我,摆明装傻,「什麽?」
「叶司辰其实是会演戏的⋯⋯」说到一半,我觉得我得修正一下说法,「他其实是有演戏的『潜力』。」
宋大翔理所当然地颔首,「对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喔对,他是这麽说过……不是啊,世界上有哪个人在看过那堂惨不忍睹的表演课後,还有信心说叶司辰是个有潜力的演员?
这样的落差太大,我的认知都要出问题了。
「那看过今天的演出,温编剧愿意替他写本了吗?」
我一时分心,以为自己听错,「什麽?」
宋大翔微笑看着我,「别忘了,我还在等你的答覆。」
不得不说,叶司辰在表演方面有他独特的魅力,从方才的演出来说,飞鸟一角是压力最重的角色,不仅要熟练更多的舞码,角色情绪的拿捏与转换也是一大考验。
但叶司辰掌握得很好。
透过他的演绎,观众很容易理解角色的变化与成长,只不过……
「我还是不认为他有办法撑起男主角。」我说。
宋大翔挑眉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现场演出和电视剧拍摄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现场演出的临场感可以让人忽略演技的细节,这还是以一场舞蹈表演的标准而言,舞台剧必须另当别论。但戏剧却不是如此,摄影机会放大演员的表情,观众也能清楚听见演员说出的每一句台词,依叶司辰的表现,由他担任男主角稍嫌过早,如果是配角的话,我觉得……」
「温编剧。」宋大翔打断我,明明嘴角还是上扬的,眼睛却似乎没有了笑意,「我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问题?」我迟疑了一下,「你是说,关於叶司辰是个什麽样的人?」
宋大翔点了点头。